但伊籍让人准备的鳖炙熊膰羹,还是让他大开眼界,直呼过瘾:
“冻结之后弹牙爽口的羹汤,我倒也喝过不少。但这般还温热着,就已经凝结弹牙,却又不腻的羹汤,还真是第一次见。伊兄也是食不厌精之人呐。”
伊籍看他满意,也是颇为自得:“久闻诸侯也颇擅享乐之道,贤弟跟随令兄多年,竟也有没见过的。”
诸葛均又狠狠嚼了几口,满嘴流油地说:“我这几年跟在大哥身边的时候也少,出仕之后,就更不常见了。”
伊籍也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虽然起居清苦些,但能得车骑将军重用,那也是常人不敢想的福缘了。贤弟弱冠之年便为徐州别驾,岂不是比糜子仲当年还早发?”
刘备当年从陶谦手中接过徐州时,徐州别驾就是糜竺。后来糜竺另有重任,今年刘备彻底收复徐州全境后,也让徐州牧关羽新任命了一个徐州别驾,就是由诸葛均担任的,然后就放诸葛均出使了。
所以这次刘备派出去的两路正使,分别是扬州别驾和徐州别驾的身份。
诸葛均出仕还不到两周年。要过完年关后才满两周年,现在还十一月底。
这么短的仕途履历,还要两个月才虚岁二十的年轻人,就从县令做到别驾,正式负责对外联络工作,不得不说诸葛均是沾了大哥二哥很大的光。
就算出远门了,也只当是公费旅游,走到哪儿对方也都好吃好喝找带着他。
也不用他出面据理力争,反正对方内部讨论出了结果,该怎么回复就怎么回复,他就是跑个腿送个信。
好在诸葛均挺有自知之明,每每被人提醒、想到自己是沾了大哥二哥的光,他也不生气,还很安于现状。
此刻他也是毫不介意地双手捧着鳖甲的裙边啃食,鳖甲宽大,沾得脸上都是胶质,一边啃一边自嘲:“自己多大本事,我还是心里有数的,什么早发晚成,都是大哥给的。伊兄不是外人,我就不跟你说那些虚的了。”
伊籍看他吃相,也是忍俊不禁,又陪了一杯,聊几句家长里短的私事,然后就挥手示意旁边的陪侍之人:“你们且退下,诸葛先生名士之风,自得风流,你们看着,他吃得不尽兴。”
原本伊籍陪外客,也是有人监视的,这些驿馆的近侍之人,也有刘表的耳目,也有蔡瑁的耳目,会听他们说了些啥。
但是看诸葛均这么没吃相、就是个纨绔子弟,那些近侍也有眼色,知道不该看使者的笑话,犹豫了一下就退下了。
碍眼之人离开后,双方聊得也越发随和,一开始只是家长里短插科打诨。随着喝多了音量越来越轻,就渐渐聊到了正事上。
诸葛均也知道伊籍挺倾向于跟随刘备的脚步,就很有诚意地低声私问:
“机伯兄,小弟此番使命,不知刘荆州究竟还有何违碍、需要先这般闭门商议?我主只是请刘荆州遣使观礼,做个见证,又不是让他亲自远行沛郡。
这种事情,一言而决,有什么好犹豫的?若是担心有变,派个不受重视的人去也就是了——比如韩嵩?”
伊籍下意识目光左右扫视了一下,这才保持聊荤段子的表情,压低声音推心置腹:“贤弟误会了,其实我主看了书信之后,就决定派人去沛郡了,这一点上并未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