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是单单为了一个公孙度的外贸版,就大费周章把船的底盘或者说船壳设计整体换掉,那就不划算了。
周期又长,又费脑子,工匠们和造船厂的生产设备也要重新磨合。
诸葛瑾自然而然就想到,后世外贸版武器缩水,主要就是在附带设备上下功夫删减,底盘往往是不动的,这是最成熟的降本经验,诸葛瑾既然知道,就没道理不用。
“那么,有没有办法不改海船的‘底盘’,只改上层建筑和设施,来给公孙度弄一款沿海超强、而不能跨海的外贸版呢?”诸葛瑾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琢磨,着实想了很久。
糜竺已经挺了解诸葛瑾了,他知道:每当看到诸葛瑾匀速摇着折扇,别的什么动作都没有、连眼珠子都不转时,千万不能去打扰。
诸葛先生这是又在脑子里闭关憋大招呢,等到他琢磨够了、抱膝长啸的时候,那就是出关了。
果不其然,诸葛瑾不顾农历二月天的寒冷,轻轻摇了不知多久的扇子,突然“啪”地一合:
“有办法了,我们不用改龙骨船的船壳,水下结构一律照旧,但是把上层船舱加宽——就拿现在常见的、横阔两丈的龙骨海船为例,我们把上层船舱加宽到三丈!左右舷各自扩出去五尺!
如此一来,水下部分跟新式龙骨船一样窄,水上却跟旧式斗舰一样宽,便于两舷都布置床子弩,也可以给弓弩手和划桨手更多的并列空间,作战时弓弩手在外、划桨手在内,互不影响,战力不就直接倍增了么!”
糜竺听得一脸懵逼,他也算是很懂航海的了,但饶是他这种海商出身的,也没听懂诸葛瑾描述的船如何运作。
“划桨手和弓弩手并列安置?弓弩手在外、划桨手在内?那还怎么划船?你船桨总得从舷窗伸出去吧,要是船桨窗口被弓弩射击孔占用,还怎么划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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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竺提出的问题,也是这个时代一切懂航海的人,都必然会提的。
当时无论是汉朝的战船,还是西方罗马的战船,都做不到“同一层甲板上,划桨手和弓弩手同时作业”,因为这两者都要挤占舷侧空间,肯定是要互相干扰的。
同一个窗口,船桨要伸出去划水,弓弩手就没法瞄准放箭了。
所以楼船也好,斗舰也好,弓弩手射击的甲板都在划桨手甲板的更上层,或者干脆到楼顶的女墙垛堞后面放箭。
然而,面对糜竺的疑问,诸葛瑾却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一问。
“很简单,我不是特地让船的上层建筑往左右舷各自加宽了五尺么?所以,划桨口不用再往船舷侧开了,直接朝下开!从上层船舱宽于水线船舷的那部分,往下挖口子,船桨直接朝下伸进水中划水!
如此还有一个好处,须知传统战船,在弓弩对射时,最容易伤亡的就是划桨手。因为划桨窗口要确保船桨的运动幅度,是没法盖上舷窗盖板的,敌军的箭矢也最容易从划桨窗射进来。
如果非要盖上划桨窗作战,代价就是船会失去绝大部分动力,只能靠风帆那点推力航行了。而把船桨窗朝下开启后,敌箭是不可能从水里往上射进船舱内的,划桨手也就不会伤亡了。
一个决战中航速又快、又没法射杀其桨手的战船,将对旧式战船形成多大的优势?公孙度会不心动么?而我这样改造之后,其实也埋了一个隐患,那就是这种新船因为上层船舱比水线部分更宽,导致头重脚轻,重心不稳。
所以在适航性,或者说航行稳定性方面,是远不如上下宽度一致的新式龙骨船的。甚至比无龙骨的老式沙船,也谈不上稳定性优势,只是航速快了。
我要给公孙度的,就是一款速度快、对射防御强、但是没法渡海只能贴海的战船。”
诸葛瑾一气呵成,把他的设想说清楚了。糜竺听了这些优劣势分析,也是愕然,没想到子瑜居然这么点时间,就琢磨出一个如此天马行空,但又看上去不无可能的改良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