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先生如能探究伤口腐烂之根源、瘟疫传染之原理,岂不是功德无量?”
诸葛瑾恰到好处地开口劝诱,帮华佗把这个饼画得更清晰一些,让他能更好地看清人生目标。
华佗终于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而诸葛瑾还不忘再提醒一些技术细节:“其实,按照先生刚才所提的疑惑,我就想到了一个间接证明方法——要证明血肉是否会在微虫的侵蚀下腐烂,我们完全可以用牛羊豚肉焯水洗净后,另置入细颈透光的瓶中煮沸,放置些时日,观其是否会酸馊腐烂。
作为对比,我们还可以用并无细颈的普通透光容器,也煮一瓶肉,然后敞开放在看似洁净通风之处,放置些时日,观察其肉、汤腐烂。
舍弟当初的实验,不过是证明了‘在煮沸之物中加入新的曲蘖,后来的曲蘖能占据绝对上风’,而现在这个对照实验,还可以证明‘一旦灭杀煮沸之物中原有的微虫后,不再加入曲蘖,微虫也不会天然再生’,如此,则与伤口腐烂原理极为相近了。”
毫无疑问,诸葛瑾随口提到的,就是后世初中生物课本上翻烂了的“巴斯德鹅颈烧瓶实验”。这也是少数几个诸葛亮因为实验条件不足,而没法做的巴斯德实验之一。
毕竟诸葛亮烧不出鹅颈烧瓶,这个时代也还没有玻璃。
拿青瓷做这种实验的话,青瓷是不透明的,没法观察里面的肉、汤变化。要是打开盖子观察,实验就白做了,因为空气中的杂菌会落进去,干扰实验结果。
诸葛瑾其实也至今没有把握烧出透明匀质的玻璃。但是他有了青瓷作坊,也懂得了耐火砖和新式鼓风技术的应用,可以提高烧窑炉温,要搞出半透明的、棕色或杂色的玻璃,或者说“半透明琉璃”,还是有可能的。
无非就是把砂子在高温下煅烧,再想办法琢磨各种添加剂呗。现代玻璃在烧制时,加入的很多配方,其实是为了除色除杂,哪怕没有这些添加剂,烧出颜色丑些的玻璃还是做得到的,古人就可以。
这种玻璃对于造奢侈品卖钱或许意义不大,但提升一下科学实验的条件,弄出便于观测的透明器皿,却是不无小补的。
既然条件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顺便就把这个微小的科技进步顺手点了呗。
实在不行的话,甚至可以用东海郡天然水晶矿产的水晶,找些纯度低的、结晶效果差的,用猛火烧熔后重新吹气定型,就能形成细颈烧瓶了。
只是玻璃作为非晶体,大约八百度就能软化塑形,石英玻璃就得一千摄氏度。而天然水晶是晶体,有固定熔点,不易提前软化,烧熔难度会大很多。
但这也没关系,只要挑纯度低、晶体性质相对不明显的水晶矿就行。
实在烧不软,那就再加铅煅烧,铅玻璃五六百度就发红变软了。加入铅杂质,可以极大降低玻璃和水晶的熔点。这点化学常识,诸葛瑾前世作为一个高中理科金牌讲师,还是知道的。
华佗果然被诸葛瑾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震慑住了:“可是……将军所言的这个实验,又该如何施为呢?天下有这样的器具么?”
诸葛瑾淡然一笑:“只要先生肯留在广陵,慢慢指导点拨,我自会差人造出这些器具。只是要先生多住数月,对外便说陈府君病重,不得暂离好了。”
华佗眉头一皱,他已经愿意多住几个月了,但要他宣扬陈登病重难愈作为借口,那不是砸了自己的医术招牌么?自己明明一下子就把陈登的症状治好了,只是暂时没能根治而已。
可惜,一想到诸葛瑾开出的实验条件,和研究支持,华佗还是没忍住:“既如此,老夫便在广陵住下,且看将军能如何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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