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所众人如潮水般自门外鱼贯而入,瞬间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场中,只见长夏浑身浴血,而林娘子手中紧握着那柄染血的匕首,面露狰狞。

众人见状,心中已明了大半。

衙君龙眉倒竖,怒目圆睁,厉声喝道:“速速将此恶妇拿下!押回衙所!此毒妇竟敢行刺王爷,还残害诸多性命,实乃罪大恶极,天理难容,死有余辜!”其声如洪钟,震得四周残垣断壁簌簌作响。

直至此刻,林娘子方如梦初醒,然为时已晚。

她被衙役粗暴地拽起,拖曳而去时,仍难以置信地瞪视着一旁安然伫立的长夏。心中诸多疑窦豁然开朗,原来她不躲不避,那般淡定从容,竟是早有筹谋。

“煊骄王!你定会遭天谴,不得好死!煊骄王!”林娘子嘶声咒骂,声音渐远,终被拖入那无尽黑暗之中。

长夏玉手轻挥,将乘风长刀收入鞘中,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拖沓。

此时,衙君目光触及她身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心中不禁骇然,赶忙上前,恭敬说道:“……王……王爷,衙所中备有疗伤圣药,还请王爷移驾回府,尽早疗伤,以免伤势恶化。”

长夏仿若未闻,美目仍痴痴凝视着院中的黑土,沉默良久,方启朱唇,冷冷吐出二字:“不必。”那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长夏面色凝重,轻移至那堆黑土之前。

她微微闭目,凝心静气,须臾,素手轻抬,纤指如兰,开始捻指掐诀。

拇指与食指轻轻相扣,中指微微弯曲,无名指与小指顺势翘起,指节轻颤。

随着口中喃喃的咒语声悠悠传出,那声音空灵而幽远,仿若穿越了时空的界限,直达九幽地府。

刹那间,橙色的灵光如丝缕般自黑土之中袅袅升起,初时,只是微弱的几点,恰似破晓时分天边那寥寥无几的寒星,渺茫而幽微。随着咒语的持续,灵光逐渐增多,仿若点点星尘纷纷扬扬,弥漫开来。它们相互交织、缠绕,缓缓汇聚,灵动而缥缈。

俄顷,那些灵光越聚越密,越聚越浓,竟慢慢幻化成无数的人影。

这些人影面容模糊,却难掩神情中的哀伤与哀怨,身形虚幻,形如魂魄,在灵光中若隐若现,似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冤屈与不幸。

衙君目睹此景,不禁大惊失色,身躯微微颤抖,惶惶然问道:“这……王爷,他们究竟是何人?”

长夏美目凝视着那些光影,朱唇轻启,语调低沉而悲怆:“此乃林府众人,以及整个林家镇的冤魂。”

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各自忙碌。突然,那从远处飘来的橙色光芒如同一波波奇异的浪潮,映入众人眼帘。

光芒所及之处,那些尚在动作的人瞬间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面容扭曲,痛苦地仰面朝天。只见一道道橙芒如灵蛇蜿蜒,缓缓从他们的七窍之中溢出,袅袅升空,汇聚成一片幽秘的橙光云海。

赵扶桑抬眼之际,只觉一股寒意如冰箭穿心,心中骤然一凉。

他的目光直直地锁定在空中,只见那里悬滞着无数魂魄灵体,密密麻麻。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虚无,却又难掩深深的哀伤与悲寂,静静地俯瞰着脚下这一方曾经熟悉而如今却变得陌生的土地。

就在这混乱喧嚣达到顶点之际,长夏牵着马从街角缓缓出现。

她身着的血衣早已干涸,暗红色的血迹斑驳交错。

她的面容冷峻如霜,可在那眼底深处,却藏着无尽的麻木与心灰意冷。身后马蹄声清脆而有节奏地响起,每一声都像是踏在这寂静得可怕的街道上的心跳。

那些橙芒渐渐失去了方才的汹涌,缓缓向远方飘散。它们逐渐化作了星星点点的萤火,在那片萤火的光晕之中,赵扶桑瞧见了长夏那孤寂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他不假思索,猛地翻身下马,动作敏捷而又带着一丝慌乱。双脚刚一触地,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长夏飞奔而去。

那散去的萤火悠悠地穿透他的身体,似是虚幻与现实的交错。

此时,街道上的黑土被风轻轻卷起,打着旋儿缓缓飘散在空中。

乌云之后,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云层,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恰好在她的周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长夏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微微抬眸,待看清是赵扶桑后,映入眼帘的是他那满是着急与心疼的神情。

赵扶桑几步上前,飞快地在长夏全身扫视,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掌心泛起柔和的灵力光芒,轻轻贴在长夏的伤口之上,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

长夏只觉伤口处传来一阵暖意,疼痛渐渐消散,可心中那股如潮水般汹涌的无力感却丝毫未减,仿若有千万根冰针深深刺入骨髓,让她浑身寒意侵体。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