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悻悻收回手,却将册子甩在老汉脸上:"明日凑不齐二两银子,就拿你孙女抵债!"
等马蹄声卷着尘土远去,苏婉扶起瑟瑟发抖的老汉,指尖触到他掌心厚茧时眸光微闪。
那根本不是庄稼人的手,倒像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暮色染红米铺招幌时,苏婉正蹲在墙角挑陈米。
王胖子腆着肚子靠在太师椅上,翡翠扳指敲得算盘噼啪响:"三百文一斗?
那是昨日的价!"他踹了脚缩在柜台后的伙计,"没听见刚传来的消息?
运河决堤,今儿起五百文!"
竹篓里的米虫顺着裂口往外爬,苏婉垂首掩住冷笑。
这奸商怕是没瞧见她袖中藏着的户部公文——三日前工部就封了运河闸口,何来决堤之说?
"掌柜的,后厨说新到的二十石粳米生虫了。"小厮附耳低语的刹那,苏婉手中的铜钱"叮当"坠地。
弯腰去捡时,她瞥见库房深处露出的半截官靴,锦缎靴面上分明绣着王县令家徽。
当更夫敲响三更梆子,苏婉正在油灯下摹拓一张借据。
墨迹未干的宣纸铺满半张床榻,忽听得瓦檐轻响。
推开窗棂时,一支缠着油纸包的羽箭正钉在窗框上,里头裹着半块虎符——正是能调动城外驻军的信物。
纸包边缘沾着淡淡的沉水香,那是林恒惯用的熏香味道。
苏婉将虎符贴在胸口,望着王府方向抿唇轻笑。
檐角弯月不知何时被云层吞没,巷尾传来野狗压抑的低吠。
青石板沁着夜露,苏婉提着灯笼转过回廊时,林恒正站在紫藤花架下煮茶。
银丝炭煨着的红泥小炉腾起袅袅白雾,将他腰间悬着的蟠龙玉佩氤氲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