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这深如寒潭、冷若冰霜的宫中,自始至终唯有君臣之间那种冰冷刻板的情义,却从未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父子之间应有的温暖情谊。儿臣常常想,如果当初我并非生于这权势滔天、人心叵测的帝王家,而是降临在一户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家中,那该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白瑾川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心中长久以来的积怨与不甘,重重地叩首在地,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白宥临听到这番话后,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正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那个曾几何时还依偎在自己怀中撒娇嬉戏、亲密无间的孩子,如今竟变得如此陌生而疏远。要说内心没有丝毫触动,那绝对是骗人的鬼话,但身为一国之君,身处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之中,很多事情往往身不由己。
“父皇,倘若因为您的一念之差或是一时之怒,致使那些无辜之人含冤受屈乃至白白丢掉性命,那么这样的作为与昏庸无能的暴君又有何区别?”白瑾川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且毫不退缩地直视着白宥临,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你竟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白宥临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给朕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白瑾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次提高音量大声喊道:“若是让无辜之人枉死,那和庸君有什么两样!”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脆响,白宥临那蕴含着无尽愤怒的巴掌如同疾风骤雨般狠狠落在了白瑾川的脸颊之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白瑾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侧歪斜过去,整个人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刹那间,白瑾川那原本白皙如玉的面庞上迅速浮现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鲜红掌印,宛如一朵盛开在寒冬中的红梅,鲜艳夺目却又令人心痛不已。与此同时,他的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下巴缓缓流淌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之上,溅起一朵朵微小而凄美的血花。
白宥临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刚刚挥出拳头的那只手,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他竟然在盛怒之下动起手来!这完全不是他平日里的作风啊!
就在这时,一阵酥麻感从掌心传来,如同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终于将他游离的思绪猛地拽了回来。而另一边,白瑾川满脸惊愕地看向白宥临,那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和不解。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火辣辣疼痛的脸颊,但伸到半途时,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缓缓地收了回去。随后,他咬咬牙,再次挺直了跪在地上的身躯,默默承受着来自眼前这位天子的熊熊怒火。
白宥临紧紧盯着地上那个看似乖巧顺从的身影,然而他内心的怒火却丝毫未减。他深知,如果此刻不加以控制,恐怕自己还会再一次冲动出手。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冷冷地下达了逐客令:“罢了,出去吧。”说罢,他背过身去,双手负于身后,不再多看一眼地上的人,似乎再多看一眼都会让他无法抑制住情绪。
听到这句话,白瑾川轻声唤道:“父皇……”但回应他的只有一句冰冷至极的呵斥:“出去!莫要等朕派人将你绑了出去!”面对如此决绝的父亲,白瑾川心知肚明,若是继续僵持在此,不仅无法平息对方的怒火,甚至可能连自己都难以脱身,更别提拯救那个他心心念念之人了。无奈之下,他只得缓缓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一礼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白瑾川不禁长叹一声。身为帝王之子,看似拥有无尽的荣华富贵和尊崇地位,可其中又包含了多少的身不由己、多少的事与愿违呢?在这深深宫闱之中,亲情变得淡薄如水,权力斗争却如烈火般炽热无情。而他,不过只是这场残酷游戏中的一颗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