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意味着什么呢?

他的屁股底下的是冰凉的瓷砖,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咬着嘴里面的肉,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你不能哭,你不能哭,你得让班长开心的走。

如果蓝木抬头看了那么一眼的话,就会发现他班长已经泪流满面了,无声的哭泣顺着阳光落到板正的床铺上,一滴又一滴的洇湿,

三班里面有一个无声哭泣的老兵,三班外面有一个咬着腮帮子,硬是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中尉副连长,

蓝木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他状态不好,把脸扎到水盆里,丧失氧气的窒息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再出来的时候,除了眼圈还有一点红之外,根本看不出来一点问题,

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眼药水,给自己滴上去,然后看着镜子里被眼药水刺激得流泪的自己,扯着嘴笑了一下,给自己来了两巴掌,

等到从厕所出去以后,他还是七连的副连长。

这件事再瞒能瞒多久呢?

那天,连长带着班长去看了天安门,吃了北京烤鸭,去了王府井,去了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东西……

小主,

蓝木没去,他得在连里守着,

班长的退伍仪式上,蓝木和许三多喊得比谁声音都大,

许三多是直到班长的退伍仪式前一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告诉他,怕他接受不了,

说实话,许三多那天好像真的长大了,一声都没哭,只是喊着那个“好”字,最后他和蓝木因为喉咙出血,一个星期都说不了话,

蓝木比较惨,他还连带着半个月不能吃糖。

等到班长和三班的大家做最后道别的时候,蓝木也在,一句话都没说,伍六一装看不见站在窗户边,许三多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突然开始趴在班长的包上,不让班长离开,

因为他以为那包里有班长的车票,没有车票,班长就走不了了,

许三多不光年龄长大了,能耐也大了,一个班的人,把那个破铁架床都抬起来了,硬是掰不动他,

三班里站了很多人,连长生气地说,要叫纠察队来,指导员给拦下了,其实连长也只是说的气话,

蓝木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许三多又做出了一件让他震惊的举动,他没有上前,因为他也想像许三多这样做,只不过他不能。

他这么看着,一直到班长说完话后,拿着自己的包走了,

连长去送班长去车站,许三多就那么站在窗户边前,看着班长坐着连长的车离开,

因为他的不理智举动,连长不让许三多去送班长,指导员本来想蓝木也跟着一起去送送班长,被蓝木笑着婉拒了,送不送又有什么关系呢?

闹剧结束的很快,很快又回归寂静,三班里只剩下许三多和蓝木,

许三多好像变成了木头人一样,就那么傻站着,看着窗外那个已经看不见的人影,蓝木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和他一起看,看了很久,

“许三多,我也失去班长了,我的班长也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许三多没有反应,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说好的只要他好好干,班长就可以留下来,

说好的,可是明明都说好的,为什么不算数呢?

许三多不知道该怪谁,也许他觉得自己太傻了,总是轻易相信,

世界上总是骗子更多,有的谎言是出于善意的,但是不管谎言的出发点是什么,他都剥夺了一个人应该享有的知情权,

蓝木知道许三多在听,所以他还在说,他今天没有掉一滴眼泪,也许在某个时候他的眼泪已经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