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不是说,莫要走远吗?”秦典墨疾步而来,上下打量着珈兰周身,更细细查看了她的伤处,“好在……未出什么意外。”
“不过几步路罢了,”珈兰轻笑,为替小雪遮掩,特地垂首瞧了瞧手中的木簪,回道,“你瞧,可好?”
“给自己的?”
珈兰摇了摇头。
“那是……”
“给阎姝姑娘的。”
秦典墨闻言一怔,眉峰微蹙,有些莫名其妙地瞧着珈兰手中的这支木簪。此物以优质的木材为载体,经过巧匠的精心雕琢,形成一个优雅的簪身。簪首上翘分作两股呈树杈状,枝桠间镶嵌着一颗晶莹圆润的珍珠,宛如夜空中明亮的星星,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珍珠的颜色是淡雅的白色,它的表面有着细腻而多彩的光泽,每当光线照射其上,都会反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晕。此珠圆润硕大而不失平衡,镶嵌簪上,既不显得突兀,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了木簪的华丽感,倒是颇为罕见。
即便是在玉京,此物亦称得为上乘之作,纵观京中的珠钗铺阁与王宫中的能工巧匠,即便有在木簪上下功夫的雕刻国手,也不及他这般行云流水的手艺。簪身的线条流畅似水,雕刻的纹路清晰自然,镶嵌之处几乎瞧不出外加的痕迹,珍珠宛若纯天然生于木上一般。
少年将军赞赏地瞥了眼铺子旁的少年,发觉他不过是个年龄相仿的,下意识地以为是他家中长辈所作。秦典墨稍回忆了一番阎姝寻常的喜好,心下虽觉着她不大会欢喜此物,但好歹是珈兰的一番心思。
如此,也不必他和阿晋在二人之间费心调停,有一方肯先低头认错,于秦将军府而言,不失为一桩好事。
可……
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秦典墨望着珈兰踏着原来的路往回走,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少女的背影曼妙而纤弱,手臂上还缠着厚重的亚麻绷带,行走时如弱柳扶风,怎生婀娜多姿。
定睛瞧时,才发觉少女步伐踉跄,想是先前脚底的伤还未痊愈,疤痕处因行走时撕裂而隐隐作痛。
他心中感叹,但还是随之追了上去,缓缓扶住了她的左臂,让她有了一处支点。珈兰一愣,琢磨了片刻,到底还是把身子微微靠向了秦典墨一些,由他扶着自己,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将军府行去。
迎着阳光,好一对般配的璧人。
……
待二人走远,小雪才踉踉跄跄地扶着铺子,眼神示意身后小巷中的那名小厮来接替自己的位置。小厮见状立即跑出了巷口,而小雪则是借此机会足尖一点,一个闪身间,仿佛他从未出现在此。
而铺子的主人,正从巷口快步奔向小摊,急色匆匆,生怕旁人偷了他的物件儿似的。
拐过熟悉的街巷,出了城门,小雪才敢全力施展了开,行进速度似一闪而过的离弦之箭。若是有心人在此,必会注意到小雪的异常之处——他右手中始终紧握着方才珈兰在他掌心间留下的那些碎银,全程借力皆用左手,直至回到三公子府。
小雪复又紧了紧手中的冰凉之物,此刻亦沾染了他的体温,烙印般嵌入他掌心的肌肤之中。他颇为胆怯地停在府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珈兰方才的那一番话。
玉娘。
府门深深,锁住了尘封的记忆与熟悉的姓名。一向活泼好动的小雪微张了张口,却发觉嗓中喑哑无声,竟是不知如何同楚恒与珈佑开口。无论是哪一桩、哪一件,都足以成为击溃府中两大支柱的要害。
直至冷风卷走了辰光,竹叶沾上了新泥,枯叶萌枝、骨血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