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手推开生死门.两脚踏翻尘世路.

英雄吁天录 剑南生 5636 字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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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正辰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说道:“你一个人自命清高有何用,看而今天下都是顺应当今,唯独你违背帮主意愿,只怕将来要受帮规责罚,到那时便由不得你不服。”尹志翻道:“赋性生来是野流,手持竹杖过通州。饭篮向晓迎残月,竹板临风唱晚秋。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而今不受嗟来食,村犬何须吠未休!”这是身在高处的傅传书抚掌道:“好一个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他沉了沉又道:“这不是你们丐帮前任帮主袁枚袁老帮主所写的明志的诗么?”尹志翻道:“可不正是!只是丐帮多舛,横生变故,如果有他老人家在,丐帮何至于到如今之不堪之地步,今日之行为举止为天下有志之士所讥笑,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本来的面目,将来有一日有何颜面见前任历代掌门于九泉之下?”他说这番话明是说这丐帮少帮主秦于卫投身清廷,自堕身份,行为不堪,为天下人所讥笑,可是反观昆仑派现在何尝不是此种情形,这傅传书比秦于卫也好不到那里去,亦有含沙射影之嫌。傅传书焉有听不出来他话中之话,可是一时又无从辨驳,因为这尹志翻说的句句在理,不是无理取闹,所以一时心中虽恼,却也不得发作,只以笑置之。

言正辰斥道:“尹志翻你何必枉逞口舌之能,你难道不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便是你一个人自命英雄也翻不了天,更何况天下英雄尽归王爷所有,可说胸有乾坤,志在天下,谁可争锋?便是而今的袁门少主也已受困王府!你还枉自逞什么英雄?”尹志翻手中竹棒前翻,又自将他逼开数尺,冷笑道:“天下便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不知忠孝仁义之徒,所以当年一败涂地,大好河山沦陷,只可惜袁督师一心忠义,苌弘化碧,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百年以降,谁又知这位为国大英雄那种壮志未酬的不甘,百年以下,依旧凛凛有威,那些临危变节的无耻奸贼不知读到袁督师的这首诗会作何感想?”

这时碧儿本要出战,只是体内犹有不足,毒未尽出,虽然一时无碍,但是说到与人过招却又不能,只是心焦急,因为举目四望,袁门四位堂主虽都以一敌百的英雄,但是他们却都是面对的是雄踞一方的一派掌门,所以毫无胜算,反而人人显出力有未逮,节节败退之迹象,而自己又为身体所累,不能出手,心中只有干着急,心想:难道今日袁门要一败涂地么?

傅传书见大局已定,胜券在握,心想擒得这袁门四位堂主交于王爷,摄政王一定欣喜有加,定然会大大赏赐,更加会委以重任,至于白一平只怕亦有不如,自己将来甚至可以取代世子多福安的地位,因为以现的情形来看,多福安的癫狂之症时有发生,而且愈加频繁,便是延请禁城大内太医院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只有开些药方暂时控制病症不再发作,这也只是一时,终是不长久,这多福安的性命似乎活不过明年今时,除非有世外灵药或有大能为的高手为其医治,只是那样纵然医好他,也是自伤自己的奇经八脉,重者自身武功尽废,形同废人,有时连废人也不如;轻者形如常人,再也不可以习练武功,除非有奇迹出现,所以这多福安似乎非死不可,世上再无可救!

温如玉、丁宽、朱啸山和鹿振衣与赵天横、不嗔和尚、管云涛和杜永名缠斗,开始还势均力敌,可是时间一长四位堂主便力有未逮,要知道这四人都一派掌门,武功自然不落下锋,所以堪堪有败绩。尹志翻无暇顾及,偶而瞥见他们力有未逮的样孑,心中便着急,因为今日一旦落败,落于人手,那便砧上之鱼,任人鱼肉,袁门只怕从此不复存在!其实碧儿见此情状内心比他还着急,心中更恨大师兄引狼入室,残害武林同道,可是纵使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暗暗焦急。

又过半盏茶功夫,只听场中有人兵械落地之声。碧儿惊得心中一跳,抬头看时只见袁门四位堂主兵械全都落地,而赵天横他们也好不到那去,手中兵器都被削去半截,脸上现得惊诧。傅传书见机的快,身形转处,旋踵之间,已是游走众人之间,于间不容发之间出手点了袁门四位堂主的身周穴道,不能动弹,其实倒不是他们武功不济,实在是这位傅传书出人意料,这才制住众人。然后他拍了拍手,笑道:“你们四位堂主可以和你们的少主相会了!”

碧儿已是无能为力,心中只恨大师兄鬼迷心窍,不知悔改,偏偏助纣为虐,将来不知有何下场?

尹志翻眼见袁门四位堂主受制于这傅传书手下,心中也自着急,再看这僵尸门掌门言正辰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已是待人鱼肉。他心中想:与其苟且人世,不如一拼。他手中竹棒看似挥向言正辰,可是棒到中途斗然翻转,后刺向傅传书,这一下都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尹志翻心想:这傅传书虽为昆仑一派掌门,奈何行事不端,为其首恶,处处想着害人计谋,自己莫如出其不意,将他击杀,以免将来他继续为害人间。只是他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傅传书又岂是易与之辈。他见这尹志翻出其不意,想要杀死自己,心中不由冷笑,:如果在下那么容易被人杀了,也就不是这昆仑派掌门人了。他见竹棒倏忽之间到了眼前,神色泰然自若,并不慌张。尹志翻见了心中一沉,正不知他心中打了什么主意。只见傅传书左手圈出,只见阴风飒飒,透人肌肤,正是“阴煞手”,入体冰寒。尹志翻身体不由抖了一下,手中竹棒依旧前进,要刺杀他于竹棒之下。只是傅传书左手忽又变爪,力攥这竹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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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翻见竹棒被他所制,竟而前进不得,心想:难道今日竟杀他不得。忽然他拧动竹棒机关——原来竹棒中空,暗有机关,只听“嗖嗖”从其中射出暗器——一蓬银针。傅传书又怎会想到这竹棒中有机关暗器,又加之二人近在咫尺,所以避之不及,前胸中了银针,但觉肌肤麻痒,一时惊觉,怒喝:“此中有毒?”尹志翻但冷笑不答,可见其银针之上确有淬有毒药。傅传书心中大怒,反手一掌重重将这尹志翻一掌拍出。尹志翻身子直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傅传书犹不解恨,飞身又近前来,一爪而下,竟而洞穿其胸,一时血污不忍直视。在场众人见此惨状,人人虽不说话,然而心中却想这傅传书杀人手段太过残忍,殊非一派掌门所为。尹志翻就死当场,可惜这位丐帮一心忠义乾坤的英雄就此而殁,他心中犹自执念着丐帮的大业!碧儿见状心有不忍,偷偷转头揾去泪水,心想:掌门大师兄何时何地变得如此暴虐,这岂不是与昆仑派大义为先,急公好义背道而驰么?眼看他一步步深陷罪恶渊薮,而自己又不能劝他改过自新,难道便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以至将来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她兀自自叹自悲,只是再无人理会于她。

一切又归于沉静。碧儿抬头只见众人不知何时已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这尹志翻的尸身。只见他尚有气息,并未命断气绝,似乎还有回返的机会。碧儿凄然道:“尹长老你为了袁门身死此地,我……”她再也说不下去,因为这傅传书毕竟是她的大师兄,他们可都是昆仑派的人,所以似乎难脱干系,可是傅传书的种种恶行是他个人的行为,又完全不能代表昆仑一派,所以他们虽都是同门,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谁也无法约束,所以可说是傅传书的恶行又关这碧儿什么事?尹志翻气息尚存,微弱地说道:“碧儿你也不必伤心,人生世间谁人不死?死又何妨,全当人生一场大梦,只是早晚间的事,所以你也不必伤心,至于你掌门大师兄我也不怨恨他,因为各为其主,所以也谈不上对与不对……只是,碧儿姑娘你以后却要多加保重!因为世上有时人此鬼恶,他们隐藏自己杀人的计谋,不到万不得已,杀人的时候,他们决不会显现出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他说完这番语重心长的话,便头脑一摆,就此瞑目而逝。碧儿见状更加地伤痛,不禁放声大哭。因为她依旧放不下心中执念,七情六欲,因为她不是开脱于人情世故之外的神仙,所以伤心,所以悲哀,所以痛不自己,因为眼见这位丐帮长老急公好义,却落得身死他乡,——而且死在自己的大师兄手上,自己可不是罪过,便是已去的爹爹倘若那世有知,定然侮不当初,以至让昆仑一派蒙羞,为世人所讥笑;本来昆仑派侠义为先,处处抱着济世为怀的理念,为天下人所敬仰,然而自傅传书接任掌门以来,便日渐式微,声名不复往日,再无爹爹在时的峥嵘岁月!想到此处,碧儿心中又自悲苦从生,几乎又要哭泣,可是转念一想:袁师弟已被大师兄拿去献于多铎,再有目下袁门四位堂主尽入其手,也亦押往摄政王府,看来多半凶多吉少,自己孤身一人,又能怎样?要去找寻清心格格相助,只怕又是不能,因为她也只是柔弱女子,你要她打打杀杀也是不可能的事,更兼她武功有限,所以这事也决不可行。难道袁师弟他们只有听天由命么?碧儿想到此节,不禁又泪如雨下,一时觉得身世两茫茫,不知更处是归途?又想袁师弟一世命运多舛,多经忧患,多受苦难!记得他曾对自己讲起过儿时的磨难:有次在茫茫大雪天时肚子饥饿便外出乞讨,可是人家多是冷默无情,看他瘦小的可怜的样子,非但不加以怜悯,反而嘲笑他讥讽他,仿佛他便该受尽人间苦难!那时他岁纪尚小,可是已可以切身感受到人间冷酷如斯,仿佛世上除了爹娘再无至亲之人,——可是天不佑好人,让爹爹和娘亲早早离世,以至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在世间流浪受苦!——可是他虽孤独可怜,然而却有一颗坚强的心,倔强的脾气,不屈的意志,因为他明白你若灰心丧气,一败涂地,人家见了定当开心的紧,所以他怎么也不可以一蹶不振!他要坚强屹立不倒,在凄风苦雨中学会坚强勇敢,否则只怕九泉之下的爹娘也不会安稳!

这正是:一手推开生死门,两脚踏翻尘世路!生平行止难定论,大地无主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