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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振尘将吴新奇一把拉来,拥在怀中看着他清澄的眼神,语重心长道:“孩儿你长大之后只要记住做人不可以做那伤害国家无耻之事,要时时念着杀敌为国也就是了,万不可做那数典忘祖的无耻之事,——否则你娘亲在九泉下也不得安宁?你知道么?”吴新奇似懂非懂,要他一个孩童为国为家确实很难,可是他似乎又听懂爹爹所说的话。丘方绝心想:孺子可教也。吴振尘又道:“本来多隆将军大有可为,只是他先前的旧疾发作,不可以率兵作战,今次若发生战事只怕不成?”
丘方绝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吴振尘道:“有时去有司衙门抄写公文,听衙役口中所说。丘帮主,须知主帅英勇无敌为一军之主,主帅强则兵丁强,士气高涨,所向披靡也,否则士气低落,拿什么守护疆土?”丘方绝道:“难道多隆将军没有延医医治?”吴振尘道:“征战沙场的战士谁人不受伤,那只是无关痛痒的事,也许在他们心目中身死事小,国家事大所以便不怎么放在心上,待到痛楚难当,再医药救治只怕不起效用了,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丘方绝道:“我也略懂医理,是否可为他一治!”吴振尘笑道:“多隆将军虽是满洲人,然则英雄了得,豪气干云,生平最敬的是英雄好汉,痛恨卖主求荣的无耻奸贼。他有时常常对人说:臣子不能尽忠于主上,那生又何意义,岂不与行尸走肉无异?他又说那洪承畴和祖大寿还有吴三桂之流不能尽忠于主上,在家国危亡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做下为人不齿的勾当,是为可耻之尤也。所以在下情甘为将军府做事。其实在这位多隆将军眼中满汉无别,只要今上英明天纵,为什么天下汉人志士不可以效忠主上,为国家为去分担忧患,让天下民族免于罹难,难道效忠那个所谓明室?”
丘方绝听他所言虽然不无道理,可是心中却难苟同,只因内心深处是中国正统,似乎夷人不可以坐拥天下,虽然这道理有些不近人情,牵强附会,可是他终究不认同那位嘉庆皇帝。他此时听吴振尘说话心中是心仪这位多隆将军,自己也不好忤逆其意,便笑道:“也许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诚如吴先生只要为国为家也就是了,其它故且置之。”
外面沙沙下起了雨,打在园中芍药和玫瑰的叶子上,还有鸟声格磔其间,看宁古塔高高城墙,忽而传来守城兵丁吹笳之声,声闻数里,久久不绝,仿佛诉说千年以来战事的悲苦!
丘方绝回到住所,多隆将军敬他是个英雄,虽然罪在忤逆,可是终究不肯用刑将他关在石牢中,另置一别院让他活动自由,也不怕他逃走——因为似他这般人物决然不会做出背信弃义无耻的事情,所以由他来去,落得顺水人情,因为将来宁古塔战事一起,便要倚重于他,所以便不过为己甚了。丘方绝心中自然明白这多隆将军敬重英雄的好意,也未当面言谢,因为大恩不言谢,这才是英雄本色。
时光易过,已是五月中旬。这时丘方绝做完工,在回去的路上见到一队高丽武士径向将军而去,心中甚是诧异,不明所以。他便停下来,这时一位老者说道:“听闻这些武士是高丽国,其国有八道,而他们则自西北之平安道,西抵鸭绿江,北接靺鞨!他们今次来我清国明为纳贡,其实别有用心,随行武人个个是本国的武士中之精英,势要挑战我国武术,你说蕞尔小国也胆敢挑战我天朝上国,岂不是自寻死路。听说他们高丽人善使一根棍棒,是为高丽棒子,其实武功也不过脱胎于我中华武功,只是自己不承认,这也是无法可想。”旁边一个年轻人道:“他们此行岂不就是狼子野心,觊觎之心昭然若揭,咱们宁古塔城中也不乏勇士,岂惧宵小之辈”。老者闻言摇摇头说道:“小伙,不可大意轻敌,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总不能大意轻敌,那可是武者大忌啊!”年轻小伙点头道:“老伯所言极是,我这便回去通知我们团练大人加紧小心(嘉庆年间八旗和绿营衰败,便令各地组织团练以护地方安全,实则是震压各地反清复明的运动。)”
丘方绝心中暗想这高丽国为何无事生非,要挑战我中国武术,难道也想趁北方劲敌压境,分一杯羹,如果是这样可说是小人之心,趁火打劫,决不可以慈手软,比武较艺之时便要狠狠教训于他们,也好教他们知道天朝上国不是好相与的。
回到住所只见采薇走来,手中拿了她制的玫瑰糖果,笑嘻嘻道:“义父,我亲手采了玫瑰作糖果,很好吃的,你吃一个。”丘方绝拿了一个吃下,连连称赞,笑道:“你又一个人偷偷跑出东门外的平原上去了?那里的榛树和玫瑰一定开得很好!”采薇拍手道:“义父,改天咱们一起去,那里的玫瑰花一望无限,其间还有野鹿和不知名的仙鹤,还有说不上名字的野兽,但是它们似乎并不伤人。还有芍药也开得正艳,玫瑰花香数里,如果不是天晚,我还舍不得回来。我为小鹿编了玫瑰花冠束在它们头上,它们用长长的舌头舔我手背,我好欢喜!义父初来这宁古塔我只以为是冰天雪地不毛之地,不料还有这如花岁月,回来路上见有人垂钓江中,收获不少的鱼儿,嗨真让人嘴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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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方绝见她一派天真可爱的样子,用手抚她头顶道:“将来咱们离开宁古塔,重回中土,你也不小了,也该当嫁人了?义父一定为你物色一个好人家,了却一桩心愿。”采薇噘起了小嘴道:“义父,你又拿采薇开玩笑,我不要嫁人,只要一生一世地侍奉你老人家!”丘方绝见她傻得说话可笑,便呵呵道:“谁家的女孩儿大了不嫁,那不成了笑话?傻孩子,你有了好人家,义父我也放心了,否则寝食难安,成了一块心病。”
他们又闲闲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安歇。
又过三日,多隆将军拜谒城东的“协天大帝庙”。庙中宫观大殿进深十数丈,正中是关圣君圣像,不怒自威看着人间,是为忠义的象征。他又来到丘方绝住所,正见丘方绝做功课,稍侍片刻,见他收功启身,便说道:“丘先生,近日高丽国武士八人来我城中明为纳贡,其实挑战我们武功,说蒙今上恩赐,甚是铭感于心,说久慕天朝上国的威名,欲领教武功一道,以事切磋,共同进步为荣。”
丘方绝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多隆将军道:“他们来自平安道忠顺堂钦敬阁养心老人门下四大高足分别是李承晚、李在旭、李昌庆和李忠顺四个兄弟,号称高丽国皇室大内御前四大侍卫,在国威名和武功自不待言,可说打败天下无敌人。丘先生咱们天朝上国有五子登科,及第科举,一时在宋人便为美谈,他们蕞尔高丽小国也敢与真龙天子争光辉?他也不想想自古皇帝授命于天,位在紫薇星座,其它星辰皆要退位,可说握有乾坤,余众皆是不堪。今次他们要与咱们比较武功也是好的,我便让我手下四大干将应战,想来不会有差迟!丘先生届时你要与临押阵,为咱们天朝上国助威!”丘方绝虽然内心多多少少不太认同这清国的所谓:天朝上国,可是亦不能让域外之人在我国土之上任意嚣张,自然是要去的。多隆将军见他点头应允,哈哈大笑,心中想道:也让你们汉人见识见识我满洲武士武功的真实本领,——那可不是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