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擤鼻子,换了个笑脸,将拿着的一个食盒放到桌上。许是在大冷天里走得久了,盘子里的油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冻。
“还好点了个锅子,这天是太冷了。”元宵端了砂锅放在碳盆上,“康婶子,咱们把菜热热再吃。”
康婶子本就是个粗人,不拘那些,提了裙角,反而端上小马扎在炉子边坐下道:“何必那么麻烦,咱就对着炉子吃,热乎。”
清撺鹌子、麻饮鱼虾粉、素炒三丝、杂合羹,另有一盘如意糕。元宵又从柜子里拿了金丝蜜枣和雪山梅子,用青花莲纹的葵口盘装了,叠放在炉子边。
“真是八月里长柿子,日子越过越红火了,瞧瞧这几道菜,放以前哪轮得到我康婆子吃啊!”康婶子边说边咂嘴,拿着筷子不知道从哪一处先下手。
元宵抖落一身寒气,斟上酒水:“康婶子,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好好好。”康婶子些微下垂的眉眼笑出几道沟壑,嘬着杯沿喝出响亮的一声。
这声儿在安静的屋里尤显突出,康婶子侧头看了眼眉眼如画的元宵,莫名对自己方才粗俗的举动生出些迟来的羞意。
她夹了一筷子鹌鹑肉,虽说是注意了,可仍把骨头嘬得啧啧响。她边吃边斜眼看着执了筷子的元宵,举手之间自带着一股娴静风流。
康婶子是院内的洒扫,少见主子用膳,这会儿瞧着元宵端方的模样,竟生出些敬重。
“你这好模样也不知是怎么生的,手也浑不像个做粗活的丫头。”康婶子刚抓了鹌鹑腿的油手就捏上了元宵指尖,“比豆腐还白嫩!”
康婶子大字不识,嘴却能说:“你才十二,说不得几年后比起老夫人身边的浣花、燕羽也不差的。”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个个聪明伶俐、出类拔萃,我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康婶子一挥筷子,大大咧咧地翻着两片厚唇:“诶...我看也不差什么。”
她嘟嘟囔囔一番,又转而问起:“算算日子,小荷姑娘也走了半个多月了。”
元宵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
方进海棠轩时,人倒都还齐整,不过年余,兜兜转转又剩下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