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番外:珍贵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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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公主,我失态了。”纱织把面罩拉上脸,“……既然睡不着,就待命吧。”

亚津子把自己厚重的全面罩戴好,用微弱的、小到除了自己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这就是你人生的追求吗……小纱……”

天渐明时,她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战争开始了,公主。”

透过面具的观察口,亚津子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认不出纱织了。

“我一枪就能杀掉那个男人,一切都会顺利的。”

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许符合某些人的预期,但绝对超乎了亚津子自己的想象:初战的袭击十分顺利,随后她却差点为了拯救纱织而被炸死,战争的天平则因为各种原因不断朝“敌方”倾斜,在战争烧到阿里乌斯本土后,这片很久不被太阳光照的黑暗之地,还从未见过卷入了各方军队、古今势力密集交火的如此“热闹”的场面……

然而这些亚津子都见不到了——至少在那个纱织信誓旦旦“一枪必杀”的男人领导着阿里乌斯特别小队将她从献祭十字架上救下之前,外界的事情她都一无所知。

在痛哭流涕的纱织怀里醒来的亚津子只知道,她其实只是一个迟早会被夫人利用的牺牲品,阿里乌斯特别小队正式成为了各大院校通缉的战犯,以及最重要的——关于阿里乌斯的一切战争,终于都结束了。

亚津子就这样开始了人生迄今为止最为颠沛流离的时光,自她出生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一段经历使她对世界的认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认识到了炮火和枪弹之外的生活,学会了更多园艺的技巧,见过了夕阳下的万顷碧波,懂得了与其他小队成员一起承担活下去的责任。

她不仅学会了爱人,还学会了被爱,她把对未来的美好祝愿寄托在紧扣十指的中间,她衷心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勇敢又坚强的人。

她不知道夫人是怎么被称为【老师】的那个男人推翻的,她曾询问过纱织,但纱织摇了摇头,她又去问美咲和日和,但她们也和纱织一样。

他……是怎么打败夫人的?

不过现在这些都已过去,今天的亚津子正站在这面将弹孔与硝烟的痕迹都粉刷干净的墙前,戴着顶深棕色的毛宽檐帽,在黑色连衣裙外还披着件浅青色的风衣。

就像被寒风吹了个措手不及,杂乱无章的回忆激得亚津子抖了抖身子,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轻声问她:

“怎么了,亚津子?”

“噢……不,我没事,老师……”

亚津子已经很久没见过白洲梓了,她不知道现在的梓究竟过得怎么样,不过无论如何,终归是绝对比自己“有家不能回”的状态要好的。

但亚津子一直都与小队的成员在一起,她清楚地看到了战友们的变化,或多或少地,似乎过去的阴影正从她们身上慢慢消退。

十二天前是日和的生日,尘心——这个结结实实挨了纱织几枪,却最终幸免于难的男人,如期来到了小队的避难所。

当他把一个巨大得令四人难以想象的蛋糕摆到日和的前面时,日和差点激动得从烂石凳上翻了下来,即使纱织多次摆出队长的架势训诫她,就算身为寿星也要注意一下分蛋糕的公平和吃相,日和还是在大家宽慰的注视下,幸福地把最大份的蛋糕风卷残云扫了个干净。

亚津子“淑女”地吃掉了最少的一份蛋糕——从尘心带来的知识中,她学到了一些似乎更能体现她所谓“公主”身份的礼仪。她并腿侧放坐在日和身边,忍不住问日和:

“今天总吃饱了吧,日和?”

“嗯……嗯!只要有老师在,就一定能吃饱,不仅能吃饱饭,还有源源不断的新杂志看,我还可以把它们收集起来,不需要为了取暖把它们烧了……嘿嘿……”

日和满意地抹抹嘴巴,砸吧着嘴,拍拍肚皮说:

“能吃饱饭真的太幸福了!我这一辈子再没什么追求了,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辈子……没什么追求了吗?”

“啊……嗯……”听见亚津子的喃喃低语,日和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也不能这么说……哦,那就祈求老师能一直都在我身边吧!这样我就不会再挨饿了,嘿嘿……”

“我们不能什么都太依赖老师哦?”亚津子敲敲日和的脑袋。

“诶?依赖吗?难道说……这也是老师手段的一种?呜哇……大人太可怕了,我早该想到世上没有什么白来的好运……”

七天前是美咲的生日,在新转移到的庇护所里,当尘心亲手把几乎等身大的熊玩偶抱到美咲怀里时,她虽然依旧嘴上嘟囔着“没有意义”“毫无用处”之类的话,手上却老实地把玩偶的毛攥得紧,在一阵极不符合她风格的热烈庆祝后,即使是她常年冰块一样的脸蛋,也偷偷泛起了晚霞一般的红。

“我的观点没有变。”亚津子只是要坐到她的旁边,连口都没开,美咲就突然说到,“我依然认为死是最好的,人这一生就该寻求自己的命定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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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有反驳你就是了。”

但是美咲把大熊摆到堆放自己装备的地方,从一个皱巴巴的破烂布包里翻出几个物件来:一个粗糙的熊木偶,一个破烂开线、补丁都补不住的熊玩偶,以及一个显然是近年的、但已被摸得发旧的熊布偶。

她沉默地把它们依次排好,小心地抚摸着、观赏着它们,就像在回顾自己战火纷飞却短暂虚无的过去。

“公主,我……其实还是会修正自己的观点的。”

“嗯?”

“现在……世界上也有和死亡一样重要的东西了……对我来说。”

其实美咲身上的绷带早已换了一茬新的,但亚津子再也没有见过她因为这些自残的伤口不可避免地感到痛苦——换句话说,亚津子其实再也没见过、也没听纱织谈起过美咲的自杀。

也许现在的这些绷带,只是些过去的提醒,或是对未来的启示?

今天是亚津子的生日。

前一天的夜里,亚津子一个人坐在避难所的窗台上时,尘心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悄悄钻了进来,不动声色地坐在她的身边。

“……您为什么会在这儿?”

亚津子转过头去,轻轻吻了他的脸颊,又站起身坐到他大腿上,拉过他的双手,让他把自己紧紧地搂住。

“生日快乐,亚津子。”

“还没到呢。”

“就快了。”

尘心此刻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放开她,依然保持着搂住她的动作,但他也只是和亚津子一起坐着,瞧望着夜空的同一个方向。

“亚津子想要什么礼物呢?”

“您送什么我都开心……只要是您送的。”

“那为师就擅自做主了?”

尘心把新衣服和新鞋袜从包裹里小心地拿出来,把新帽子吊在手指上,朝亚津子晃了晃。

“我给你和她们都买了一些新衣服。”

快十几年了,亚津子只与军用装备打过交道,这些漂亮的衣服她从来只在其他地方的女孩子身上见过。

情不自禁地,她又吻了吻他。

“我在想,这辈子能遇到您,真是最好、最幸运的事了。”

“……是吗?”

“真的,”亚津子点点头,“您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一切。”

亚津子想象不到,也不敢去想象,如果在那场可怕的战争中,这个男人真的不幸死在了纱织的枪下,谁有能力揭破夫人利用阿里乌斯挑起争端的阴谋,谁有能力带领分崩离析的基沃托斯对抗不可预知的灾难。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走进了自己的世界,自己要在动荡不安的流亡生活中迷失多久,才能找到通向未来的通路,找到迈向阳光的大道……

其实纱织的那几枪对尘心来说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真正让他昏迷的是来自众神的【诅咒】。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这是你的认可。”尘心语气依旧很清冷,“但是……我不希望你这么说。”

“为什么呢?”

“‘人一生最宝贵的是什么?’,这是个很沉重很复杂的问题,我想……它应当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但有一点……我想我很明确。”尘心缓缓说道。

“对每个人而言,最宝贵的绝对不会是其他人的存在,每个人都是独立、有自由意志的个体,没有人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

睡前剩下的时间里,亚津子和尘心没有再谈起这个问题。当尘心告诉她,明天有办法带她在外面的世界逛一逛时,亚津子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回一趟阿里乌斯,而不是到其他校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