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可是……”她将身子蜷缩起来,抽泣道:“咱们如何向荷露交代呢?这些死去的兵卒,都是朝廷的人,咱们又如何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这些亡灵呢?”

她越说越伤心,渐渐地又哭了起来。

赵明诚忙来安慰:“李家娘子莫怕,荷露要是怪罪下来,我一人担着便是。”

李清照诧异的望向他,说:“假若是我的父亲责罚于我呢?”

“我必登门澄清,此事不能怪你。”赵明诚言之凿凿的说。

“可若是官家怪罪呢?你担得起来吗?你担起来了是要杀头的。”

赵明诚挺起胸膛,说:“无论是谁,我都会一力承担。”

李清照眼泛泪花,又问:“你为何要这样?”

“因为我是男子,男子如大树,女子如花草,大树本就该遮蔽花草,使花草免受风雨侵扰。”赵明诚说道:“荷露叫我来照顾你,我没有做好,眼下也只有亡羊补牢,才能不负所托。”

听了他这话,李清照犹豫了三秒钟,忽然又“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赵明诚大惊失色,急忙捂住她的嘴巴,提醒道:“娘子不可,招来贼人,你我性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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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点了点头,他才放开了手。

李清照胡乱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说:“虽然此时说这件事不合时宜,不过我怕我死了就再也不能知道了,因此要在此刻问你。”

“何事?”赵明诚有些纳罕。

“你说你受荷露所托才来照顾我。”李清照说:“那么,荷露叫你火里水里的去,你也不会迟疑的了?”

赵明诚微微一笑,说:“不错。不过,我对荷露只有敬仰之情,毫无半分男女私恋。”

李清照一愣,问:“为甚?”

赵明诚徒然一叹,解释道:“荷露已有意中人,我赵明诚虽然一文不名,但也羞于做插足之事。况且,荷露对我无意,只是我自作多情,才会闹出那许多不堪的笑话来。思前想后,我与荷露终究无缘。”

“那……那……那……”李清照压抑心中喜悦,追问道:“荷露不嘱咐你来照顾我,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赵明诚眉毛一轩,说:“这个自然。你我同行,理应互相照顾才是。我刚说的那番话,本就与荷露无关。男子照顾女子,自古便是。”

李清照抿嘴一笑,说:“既如此,我也不会叫你一人受难。无论雨雪,你我一同担着吧。”

赵明诚点了点头,便扶着李清照站起身来,但他刚一起来忽然又“哎呦”地叫了一声,李清照吃了一惊,再看时,只见他右腿小腿处竟然中了一箭,鲜血止不住的流着。

“啊?”李清照又扶他坐下,说:“你受伤了,如何不言语?”

赵明诚惨然一笑,说:“中箭时只觉得刺痛,后来竟也不知觉了。”

“这可怎么办?”李清照左右望着,陷入了茫然无助的境地。

赵明诚笑着说:“李家娘子填的那首《如梦令》甚好,可否唱给我听一听?”

“哪首啊?”李清照带着哭腔问。

“就是‘昨夜雨疏风骤’那首。”赵明诚说。

李清照气得竟也笑出了声,轻轻将他一拍,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听曲儿?”

赵明诚一笑,说:“此时不听,日后怕是听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