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天空边缘黑沉沉的,这春雨如油又如针毫,轻轻敲打在含凉室正殿外头的荇菜宽大的叶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微风透过含凉殿正室的?什锦雕花窗,吹动了拔步床之内的帐幔,偶撩起那素色绢纱帐幔一角,里头的允袐伸了个懒腰,慵懒又散慢,这会儿正斜歪着身子倚靠在拔步床的琦玉扶手上,从胸腔中满出几声笑。
他正打量着正在梳妆台前梳妆的安陵容,此时的安陵容正任由玉墨为她梳妆,含凉殿正室内新来的丫鬟同王府的丫鬟面面相觑,又掺杂着微妙的反应,此时只见正室内分成两拨人,一拨站在正室外间西侧,一拨又站在正室外间东侧。
大眼瞪着小眼,立春扯了扯芒种的袖子,是,她们不敢初来乍到就同王府原先的丫鬟惹事,秋然嬷嬷说过最忌讳惹是生非。
而一道绿衣的到来,似乎让王府那头的丫鬟们,都有了主心骨。
绿俏今日细心妆点了一番,她的鬓发间簪了一朵藕粉色绒花发簪,她今日身穿的是一袭琬琰如玉碧绿长袍,只是细细看去,这长袍倒是有些贴紧了她的身材,少女婀娜多姿的胴体紧紧包裹在那碧绿长袍之下,而外头笼罩着的是一层绿色镂花薄丝的纱衣。
平白为那厚重的长袍增添了几分俏皮之意。
绿俏昨夜想了整整一整晚,自从福晋入府,她的额娘和弟弟接连受挫,眼看着她弟弟都不能常常于王爷跟前走动,福晋的手段不容小觑,她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还是要来含凉殿正室露个头,她今日的唇脂用的是淡粉,眸光流转间似一朵盈盈盛开的夏荷。
她手上还端着早膳,是一碗银耳燕窝羹,细白的银耳与燕窝在那小灶上足足畏了许久,从燕窝的泡发到挑毛都是她一手来的,她端着燕窝羹,心头更是志在必得了。
转而不着痕迹的,睥睨着含凉殿正室外福晋从同华巷子中带来的丫鬟。
暗自比较着同为丫鬟,谁姿色更胜一筹。
“绿俏姐姐。”
王府之中的丫鬟率先打招呼道,若不是此时正在当差,都想簇拥上去,好一顿夸赞。
她们看向绿俏的镂花薄丝缀珠纱衣,眼中都有艳羡,又下一刻不约而同的抬起了下巴,似乎在挑衅一般。
秋然今日身穿土色的缠纹缎,梳了个圆髻,她从一旁走来,朝着同华巷子中带来的丫鬟吩咐:“不必站在这处了。”
“都眼底有活些,都是王府的丫鬟,不必眼高手低,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是奴婢,什么是主子。”
“奴婢身子想当主子,还要有一副好脑子。”
秋然的话不轻不重,又分外的干脆利落,同华巷子中的丫鬟四散而开,只有绿俏在对上秋然的眼神,端着托盘的手一紧,她笑着问道:“嬷嬷这话,是在对我说么?”
秋然双手拢在一处,交叠在小腹跟前,她的眼神只打量了绿俏浑身上下的气质,啧了一声。
“我是福晋亲命,在含凉殿领差的嬷嬷,我只是敲打些下人,你愿意对号入座那是你的事。”
“还不去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