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现在想起徐凤鸣浑身是血,面无血色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心都还揪着疼。
那时候真的只差一点,那剑再偏离一点,徐凤鸣就回天乏术了。
燕平不可置信,喃喃道:“……不可能,我只跟孙先生说过,一定要确保先生安然无恙回到西川,从来没说过要杀人灭口这种话。”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徐凤鸣倒是一脸轻松,在他看来,当初要不是那一剑,他或许也不会那么快就跟赵宁和好,最后也不会想通,去启国。
徐凤鸣笑道:“其实君上也看错了,我没有那么伟大,不是那种为了家国大义,能放弃小情小爱的圣人。
我是个拘泥于个人感情的俗人,老实说,后来选启国,有一部分原因是局势所迫,但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赵宁。”
燕平:“……”
姜冕听到这话,笑道:“凤鸣兄敢做敢当,乃君子也。”
赵宁那紧绷的嘴角和面部表情突然就柔和了,忽然伸手拉着徐凤鸣的手捏了捏。
徐凤鸣看着他,笑了笑。
话说完了,三人又走了,独留燕平一个人在殿内。
燕平望向三人离去那背影,神色十分复杂,眸中掺杂着一抹悔意。
或许,当初若是不派徐凤鸣去刺杀赵宁的话,把他留在燕国,加上孙先生和他那一众客卿,再加上自己的支持,燕国如今应当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王宫现在已经被启军包围了,姜冕站在殿前,问:“燕平怎么处置?”
徐凤鸣:“随便找个行宫养着吧,不断他的吃穿用度,让他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总不能……”
徐凤鸣话还没说完,就听侍卫来报:“燕平已经服毒,此时毒发身亡了。”
徐凤鸣一愣,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燕平应当早在他们去看他之前就已经饮下毒药了。
其实,作为一个亡国之君,这也算是一种体面的退场了。
徐凤鸣神色有些不好,其实燕平不坏,大家各自为敌,也只不过是身在乱世,身不由己罢了。
他在想,倘若这是一个和平的时代,那么他们或许可以成为至交好友。
就像当初在京麓学院时,他、赵宁、苏仪和姜黎那样。
仗打完了,所有人都累得不行,现在没人有心情去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徐凤鸣跟姜冕各自找了间房,先沐浴更衣大睡了一觉,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从头天白天,睡到第二日快日上三竿了才醒。
这一觉不知道怎么睡的,徐凤鸣醒后,反而觉得更累了。
他起身坐在榻上,打了个哈欠。
赵宁已经走了,料想是去安排军务去了。
徐凤鸣坐在榻上发了会儿呆,穿好衣物梳洗一番出殿,碰巧遇见刚睡醒的姜冕。
“早。”姜冕笑着打了声招呼。
徐凤鸣抬眸看了看天:“我看不早了。”
姜冕笑了起来,徐凤鸣说:“子敬,我想去城里转转,一起去吗?”
姜冕点头,于是两人结伴往宫外走,身后跟着一队侍卫。
一天过去了,百姓们大概知道启军和楚君不会为难他们,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只是阳城还是一片狼藉,四处都是残垣断壁,有些地方的大火刚扑灭,还冒着袅袅青烟。
二人一路走来,默契地没有说话。
徐凤鸣走到老曾的铺面外,大战刚结束,阳城的铺面大多数都关着。
不过还是有那么几家胆子大的依旧开着门,老曾就是其中之一。
二人走进去,老曾两口子猛地见一对人径直朝自己的铺面走来,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来人是徐凤鸣后,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见老曾一家子都没事,徐凤鸣终于放心了。
“大哥,”徐凤鸣关切道:“家里没事吧。”
老曾:“没事。”
老曾两口子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徐凤鸣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在害怕。
不过这也确实,老曾一家是土生土长的燕国人,站在他们的角度,徐凤鸣就是害得他们燕人亡国的罪魁祸首,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徐凤鸣没有解释,见他们神色有异,随便说了两句就走了。
“他们现在很怕你。”二人走出老曾的铺面后,说。
“我知道。”徐凤鸣望向远处,放眼望去,四处都是垮塌的房屋,士兵们则在拖尸体:“其实我能理解,他们是燕人,对他们来说,我是害得他们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若是我与他们易地而处,我不一定能做的比他们好。”
姜冕:“我还以为,你要跟他们解释。”
徐凤鸣:“无论我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害得他们亡国的事实,不是吗?既然如此,那解不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
姜冕笑了起来:“说得好,无论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他们亡国的事实。”
徐凤鸣两人一路走着,徐凤鸣突然看了姜冕一眼:“子敬,这乱世之争算是暂时结束了,你有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