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些年里,他得罪过的人,何其多也。
——当今圣上,绝不能谋害,一旦朱棣被谋害,他便会立即失去一切。
——太子朱高炽绝不能继位,一旦朱高炽继位,他亦会立即失去一切。
——他不但要保下朱棣的绝对安全,更要尽快想办法,让汉王与赵王重新拥有足以对抗太子的能力。
镇定后的他,眉眼紧皱,默默盘算,细细想着。
在他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心中也明确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
——若,汉王与赵王再也扶不起来,那么,他便索性自己亲自夺下皇位。
这本就是一件你死我活的斗争,这也本就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局面。
他站了起来,在弯月高悬至头顶之刻,站了起来。
站起身的他,自若的缓抬起手臂,两张手掌轻拍着左右脸颊,随后用右手掌抹了一下脸,最后,抬腿扭胯,拍掉了附在身上的尘土。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走路带风,霸气凌然,展露着那足以杀死人的狠厉眸光。
路过他身旁的巡夜官兵,依旧“无声”地走过。
这无声,并不是巡夜官兵,习得了什么绝世轻功,而是不敢问候的无声。
哪怕停下,唤他一声:“纪大人”,都不曾有过。
他也依旧是神鬼惧怕的纪纲,就算是这皇宫大内的守卫官兵,也震恐着他的手段。
哪怕是他人的一句问候,他都能从问候中挑出骨头,当场杀之...
而,他的这一切,也被一直躲在暗处的冷溶月,完完整整地看了到。
纪纲深夜奉诏进宫,本就是一件值得好奇的事情。
更何况,在冷溶月根本找寻不到柳若锦的情况下,她自然也想到了皇宫大内。
起初,跟随在纪纲身后的她,还在猜测着,此次纪纲进宫,是不是为了查看一下柳若锦的藏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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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后,她却看到了所有不该看到的情景。
——或许,是她太简单。师父故遗名,与义父纪纲早有勾结,若,义父纪纲来到宫中,只是为了柳若锦,这反倒是一件足够简单的事情。
——可,偏偏不是,不但不是,她还看到了义父纪纲最懦弱,最阴暗的一面。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算当今圣上能够完全信任义父纪纲,与其说出心底最深处的话,但,义父纪纲永远都不会。
因为,她知道,义父是绝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一人的,只会独自承受,独自舔伤。
然,更让她不可思议的,则是当今圣上,居然如此的怕死。
方才躲在武楼之巅的她,也自是听到了朱棣口中的这句话:“哎,汉王啊,还是没能明白朕的用心啊,朕把他的封地定为云南,也正是想让他暂时远离朝堂,云南本就是养精蓄锐的好地方,朕也多次提醒过他,太子体弱...太子体弱...可,他怎就如此得耐不住性子呢...恐怕,他现在已连朕都想杀掉了...”
或许,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宠爱的儿子,最大的宽容,与备下的最好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