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什么……安室先生在她看来很烦吗??为什么???我努力从“记忆”里寻找过去的感受,似乎她以前也这么想过,所以安室先生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肯定是他那边出了问题,我很清楚这小姑娘的“忍耐底线”能有多强。
“他不会让我随便吃冰淇淋、、薯条……”
“都是今天吃过的东西……他不让你吃吗?不会吧?”那个把宠爱全花在开发新甜点的安室透他……?
“那个,最近……有蛀牙了。”
“…………”
原来是这样的小故事。怪不得最近她来波洛时,安室先生提供的套餐都是不含糖和碳酸的健康套餐,想来他向店长提议要做健康餐也是因为这个吧……可恶,这不还是一样让人羡慕吗!
但我不得不为他辩解:“安室先生那是为了你好,还有你怎么有蛀牙了……你最近是吃了多少甜食啊!”
在我的“记忆”里,以前的莓爱里在认识大家之前食谱很贫乏,因为在兵库和老人生活多年,大部分时候吃的都是普通日式乡村料理,直到她来到东京后才开始换了口味。但因为她不会做菜,她的追求仅仅是咖啡、速食面、咖喱、拉面、快餐、布丁和冰淇淋而已。开始经常吃外面的餐厅或者甜食,这些都是认识小兰她们,甚至安室之后才开始的。这么一想,害她蛀牙的人怎么想都怪安室透。嗯……不过这也是两情相悦的事,在吃这方面。
她看着我,好像有些委屈的样子:“我最近也就是晚上偷吃了几次冰箱里的东西……”
“……你这孩子!!你知不知道蛀牙是有多痛!!!”不是我自夸,我在换牙之前可是那群孩子里唯一有蛀牙的,当时可没少被大人训话,毕竟让实验室里做研究的白衣们补牙也太纡尊降贵了。
“还好……没有很痛。”
“那是你太能忍了!”
“只是有黑点而已。”
“那也……嗯?!”根据我的常识来看,这虽然是龋齿但好像还不不严重。联想到安室透那天在自助餐的模样,我真是搞不懂这是父母心还是在养宠物啊……
“而且都去看过牙科了。”
“安室先生带你去的?”
她摇了摇头:“又介绍的。”
“又是那个小个子男……”
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土师那个人,他不但说话嘲讽我又爱卖弄小聪明,还和莓的关系不错,怎么看都和安室先生比差太多了。在安室透这个优秀的高标准面前,土师又良根本不值一提,但莓却理所当然地提了对方好几次。我有些好奇她对这两人的看法,但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也和她没有好到可以敞开聊这种事的关系,哪怕她会诚实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我不得不把这份好奇摆在一旁,绕回我准备的话题:“别说他了!我是想说,你……你……”可临阵之前,我却又怯弱了。我到底要怎么问出口她有没有明白安室透对她的浓烈情感。
要怎么告诉她?现在告诉她就能让她理解吗?是不是反而会导致两人之间更加错开?要是可以,我情愿把本来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不,那我也会不舍得……
就像她有安室透教会她许多事一样,我能知道普通人生活的美好,则是因为那份记忆。我如今可以一个人生活、工作、稍微不安却又稍稍对生活有一些期待,这全是因为我“体验”过。在“回忆”里,在我曾以为自己是她的日子里,我得到了与人相处的小小幸福感。
那是我在过去,在那栋屋子里,在和其他孩子玩的时候没有体会过的幸福。我知道了被爱和爱人的感觉,当然也尝到了痛苦,可尽管如此,我焦躁不安却又踏实地活着,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反复无常、喜怒哀乐,我能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这我也许得感谢角川的恶意,至少随着时间流逝,我还是能够走出来找到属于我的自由。
小主,
我会出现在这里,我可以说出真心话,我或者会选择说谎,那全是因为,我是个可以去做选择的人。
还有一个人,也是这样——
眼前的安室莓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我,似乎还在等我酝酿接下来的话语。她不会知道,此刻的我已经理解了她如今行为真正的由来,与安室透低落情绪的理由。
因为她自由了,她在做自己的选择。同时她知道目前所有一切都是有时限的,她任凭那个终点到来。
安室透也知道,但他不接受——他唯独不想接受死亡是她的选择。他试图抵抗,却是违背她的心愿。
我可以同时理解两人的想法。
那么,我也就明白了,她对安室透的看法——那个男人,没有重要到能改变她的决定。
那么优秀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顺着她的选择来,他也只是不过如此。
为她的未来找想,那也只是不过如此。
不过是她生命结束前路过的人而已。
我一时不知道谁才是可怜的那一方,就这样酸了眼眶,感觉到眼底的湿润。
“怜生小姐,我们过了最高点。”她终于开口了。但这点小事对我而言根本不过如此,完全不重要。
“我还挺喜欢高处的风景。”似乎我的沉默不语让她想弥补这错过就太浪费的摩天轮之行,她继续说,“以前和死神看过,后来和安室透看过。这里是第二高的地方。”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循着她的话题随口一问:“第一高呢?”
她的神情似乎改变了,虽然不明显,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睛闪闪灵动——这绝不是阳光造成的错觉。
“和安室透在米花酒店看的夜景。那时候他在查案,那个地方是凶案现场。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时间过得很快,地面上的光很美。我都记得。”
她不再是一脸淡漠,而是像个常见的,可爱的女孩那样,微微笑了。这是不易察觉的笑容,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一直在观察她,才能发现这样细微的变化。
——这绝不是错觉。
◇◇◇◇◇◇◇◇◇◇◇◇◇◇
安室透对她来说并非是“不过如此”,而是连这份被强制的记忆力都变得美好起来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明明是我在意的男人被他在意的女人在意了,我却觉得好安心,好像灌输给我的那些回忆,都是真实的、真正的情感,不会被那些冰冷的技术给遗忘。一直以来我的人生经历从未让我对人类的感情有如此真挚的真实感。
我是从“那个地方”诞生的数对双胞胎中的一个,我曾有一个妹妹,后来知道还有一个姐姐,但我几乎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我与妹妹每天仅仅只能相处几个小时,而姐姐在我知道她的存在时就已经死亡。之后我被送到了兵库县,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可我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住在山上,平时去城里上学。
我没有什么真实感。没有爱过谁,也没有被谁爱过,碌碌地过着被安排好的生活,直到被那些人需要,成为了她的替代品。
我得到自由是如此简单,当我对他们有用的时候,或是没用的时候,可有可无的,是早已死去的西川针的女儿。
他们既然能杀了十二林火乃,既然能放过六林凛王,那么一个怜生,又有什么所谓?
只是恰好有这么一个棋子能恶心到安室透罢了。角川是这么想的吧,他只是想报复安室透一下,因为被他戳穿了自己的私心。至于对安室透和莓的考验,他究竟是把这当作实验的一部分,还是报复的一部分呢,我推测不了。
我只知道,他失败了。只要那两个人相遇,就一定会变成这样——不要小看了他们对彼此的吸引力啊!
我对如同黑泥阴冷的角川有了胜利般的喜悦,尽管堵在我心里的一些同样粘稠的东西还没疏通,但压在它们之上的,是扎扎实实的满足。
“你喜欢安室先生吗?”
我直言不讳地问她,既然摩天轮只剩下不到半圈了,我得快点。
“喜欢。”她果然对一切问题都能坦白。
“不管是什么喜欢,但我想问,是和别的比较怎么样的程度?比如兰小姐,小哀,食物,或者布丁。”
她思考了几秒。
“大概是里面最喜欢的。”
很好,这样就够了。
比起安室透当着我的面向她告白(虽然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做),至少她的告白不会让我那么心痛。稍微有些奇怪的感觉一定只是因为这里是高空,气压有点变化而已。开玩笑的,我明白自己的心情。我就是要让自己认清现实,不然又何必自告奋勇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