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丹凝那日虽留下了一句貌似好心提醒的诗,可她似乎并无有要与柳姒重归于好的想法,在那之后依旧同从前一样,互不打扰。
只是柳姒耳边时常能听到关于叶丹凝的消息。
比如她将自己这些年存的体己拿出来,补偿那些因贾氏而受害的女子。
至于她从何处查到大案中受害女子身份的暂且不提。
这城中憎恨贾辞徽的人不说全部,至少也有九成。
更莫论那些因他而受害的女子及其亲人,心中对他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掘坟鞭尸,挫骨扬灰。
叶丹凝从前与他又是夫妻,她这样亲自上门给予补偿,不被打便已是万幸,又如何讨得到一丁点儿好脸色。
大多人都将叶丹凝视作腌臜,俱是冷面唾弃,对于她补偿的银两更是弃若敝屣。
而有些人觉着人都不在了,不要钱才是傻,于是将补偿的银两收下。
但要说给她好脸色那是绝不可能。
至于叶丹凝做这些本意也不在于要求得谁的原谅,所以尽管许多人辱骂她,她依旧自行其道。
此刻她站在一户人家前,被狠狠推倒在地。
站在门内的妇人将一袋银两砸向叶丹凝,眼中含泪道:“拿着你的臭钱滚!别在这儿假惺惺!除非你能把我死了的孩子还回来,否则我永远也不想看见你们贾家的人!”
说着,妇人把放在角落装满水的木桶提起泼向叶丹凝,接着重重地关上木门。
那一袋银子被妇人砸到叶丹凝额角,顿时破了皮,再加上那一泼废水,浑身浸湿,狼狈不堪。
随叶丹凝一道的老妈妈心疼地将人扶起,抬手捋了捋叶丹凝额边湿发,看着她流血的伤口,叹息道。
“大娘子,你这又是何苦?”
老妈妈姓王,原是叶母身边的侍婢,后来叶丹凝嫁去贾家,叶母就将她指去伺候叶丹凝。
贾氏获罪,奴仆悉数变卖,除了叶丹凝带去的陪嫁奴婢,其他的无一幸免。
这些日子叶丹凝做的一切王妈妈都看在眼里。
是非对错她无法评说,只是每每看见那些人对大娘子的态度,心头难免酸涩疼惜。
叶丹凝麻木地合了合眼,弯腰将地上的银袋子捡起来拍去尘泥,对王妈妈摇摇头:“妈妈,不必多言。”
知道说什么也没用,王妈妈看着她湿了的衣裳无奈道:“虽是夏日,但淋了水只怕还是会着凉,奴婢出来时也没有多备衣裳,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低头瞧了瞧自己狼狈的模样,叶丹凝抬首看向紧闭的木门,正要开口同意,却听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我这儿恰好有身未穿过的新衣裳,不若这位姐姐穿我的吧?”
主仆二人转身,见一个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子站在不远处,怀中抱着一把琴,正巧笑地望着她二人。
叶丹凝见是副生面孔,迟疑道:“这位娘子是......”
她虽不认得,可她身旁的王妈妈却识得:“好像是青藤阁那位姓如的琴师。”
王妈妈声音不算小,是以五步之外的如妙善听得清清楚楚,她解释道:“这位妈妈好记性,只是我如今已不在青藤阁做事了。”
如妙善抱着琴抬步向叶丹凝靠近:“我今日去城东吴府抚琴,吴夫人赠了我一件新衣。叶姐姐身量与我相近,不若就先穿我这件吧?”
说着,她让随行的女婢将装着衣裳的锦盒递到叶丹凝身前。
如妙善身型纤瘦,若是早一两个月,她定说不出叶丹凝与她身量相同这种话。
毕竟叶丹凝在贾府的这些年里,身材不说宽大,但也算得丰腴。
如今短时间内瘦了下来,柔和的五官倒是比从前凌厉了不少。
叶丹凝虽未见过如妙善,却听别人提起过此人,依稀记得是个善琴的女师。
又见她怀中抱着把琴,于是有了答案。
她对着如妙善微微颔首:“原来是如娘子。”
言罢,她垂眸瞧了眼锦盒中的衣裳,样式确实是城中如今时兴的。
她收回目光:“多谢娘子好意,只是不必了。”
说罢便打算带着王妈妈回府。
谁知如妙善却笑盈盈将她们拦住:“承恩侯从前时常去青藤阁听琴,也算对我颇为照顾,一件衣裳而已,叶姐姐何必客气?”
听她提起“承恩侯”三字,叶丹凝眸色一冷,停下脚步直言道:“贾氏已经获罪,如何来的承恩侯?更何况我与贾辞徽早已和离,既是他对你颇为照顾,与我又有何干系?”
她的话毫不客气,却令如妙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