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城内。
街头的一户人家被人敲响了房门,“笃笃”两声,良久过后小小的木门才被人从里头打开。
青年随意套了件深色外衫,站在门内懒懒打了个哈欠:“谁啊?”
门外的女子戴着帷帽笑道:“是我,不认得我了?”
听这声音,八方财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你是……”
女子点点头。
见罢,八方财警惕地瞧了瞧屋外,见没有陌生人后才问道:“平姐姐,你来做什么?可是公……她……”
八方财欲言又止。
平意拿出一锭金子给他:“我家主子想托你办件事,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这金子在日光照耀下耀眼夺目,可这次八方财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迫不及待地接过,他迟疑:“娘子这次要我办什么事儿?”
非是他不愿。
只是柳姒如今身份不同,加之他近日也听说了不少她的“事迹”,惩办了许多贪赃枉法的官员。
百姓对她倒是满口夸赞,可其他人便不一定了。
所以八方财自然要问清楚是什么事儿。
若是些铤而走险的,他宁愿不接这活儿。
平意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回道:“小事而已,不必担心。娘子说了,这事儿只有你能做。”
只有他能做?
八方财疑惑:那会是什么事儿?
-
是夜,人皆安定。
“神仙府”内。
两道身影站在无人角落密谈。
一道身材纤细,赫然是已死的贾辞徽的手下——佘令。
另一道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听模糊的声音传来:“镇国公主正四处搜寻你的下落。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当初柳姒本想将佘令一并处置了,谁知却叫她逃走。
为免祸事,她派了人手在城中搜寻,始终不见下落。
佘令目光阴沉地看着眼前人:“你欠我一件事,如今我来讨要。”
对面人沉默半晌,良久才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说罢又是一顿:“杀了镇国公主不行。”
佘令像是早有预料,嗤笑一声:“她杀了我主子,这仇自然是我自己报得才算痛快。更何况,你如此懦弱,我也不奢求你能做什么。”
说着她话音一转:“我要你帮我寻到能接触她的机会。”
面对她的讥讽,对面人似乎也不在意,只说道:“她明日会去万物坊,其他的,你自己安排。”
“知道了。”
话音落下,佘令消失不见。
只留站在阴影中的一人,神色不明。
-
自从消除了姑臧内外城之分后,外城百姓的生活要比从前安逸许多,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万物坊,颇受影响。
当初它依靠白签吸引了不少客人,敛了不少财。
如今内外城之分消失,白签再无用处,万物坊的生意比之从前自然差上许多。
加上城内又开了另一家义卖坊,佣金只收一成,比万物坊的五成少了足足四成,且在白日营业。
这样一来,有了竞争,万物坊的生意更差了。
其实做生意有竞争也是难免的,兀自改进争取就是。
可万物坊却偏偏相反,不仅无所作为任由客源流失,还闭了坊,说以后只在每月初五、十二、十九、廿六这四日开坊。
眨眼间又到了廿六,万物坊在亥时准时开坊。
沉重的坊门被打开,八方财随着众人一道入坊。
他之前一直靠着外坊赚些跑腿钱,后来万物坊骤然闭坊,他便只靠着之前的老本生活。
与上次的热闹不同,这次坊中无论是商贩还是客人都少了一半。
只有些老主顾与摊贩依旧待在此处。
他熟稔地走到一个算卦摊前,坐在长凳上翘着二郎腿。
穿着靛青色大褂的卦师本以为是生意来了,待看见八方财脸上的猪头面具后撇了撇嘴。
“老财,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吧?”
八方财一条腿踩在长凳上,随手拿起摊上的签筒,抽了根签后嫌弃地甩到一边:“我今日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被扔了卦签卦师也不恼,捡回签子插进竹筒中,莫名道:“那你来做什么?好不容易开坊你不去揽生意,别等没钱了又跟我哭穷。”
八方财听罢,突然猛一拍摊桌,扬声道:“嘿!我今日就是来跟你哭穷的!”
这声音引得周围人都向他俩看来。
卦师只觉得八方财莫名其妙。
他二人关系不说多亲近,但至少也是睡过一个窝的,平时不曾红过脸,今日这是怎么了?
发了什么疯来他这儿闹事儿!
他蹙眉:“老财,你喝酒了不成?”
八方财瞥了两眼周围,深吸了口气后才吼道:“你欠了我钱,还不快点还给我!”
卦师也是个要脸的,被这么诬陷,不免生了怒:“放屁!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只可惜八方财懒得再与他争辩,直接拿起摊桌上的签筒就朝卦师身上砸去:“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