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明此时对张少飞是满心敬重,怎肯与他并肩而坐?
他席地坐在了张少飞膝下,而且还恭恭敬敬对着张少飞合十致礼。
张少飞伸出右手,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顶,亲切地说道:“你既然是尊崇佛法,我就为你开示禅宗法要。”
一股暖流从惠明头顶徐徐传遍全身,如沐浴春风,如畅饮甘露,如醍醐灌顶,如琼浆润心……惠明激动得热泪盈眶。
张少飞见惠明如此激动,对他摆了摆手,说:“你先不要太激动,我如今不能为你说法。”
惠明:“我是诚心诚意的,你为什么说不能为我说法呢?”
张少飞提高了声调:“你动不动就要兵戈相向,杀孽太重,六根未净。既然是尊崇佛法,就应该摒除心境中的各种缘影,不要生丝毫的杂念,做到四大皆空,我才能够为你说法。”
惠明静默了很久,没有答上话来。
张少飞轻轻拍了拍他,“你先闭上眼睛,将心绪平静下来,断绝外缘,清除内心所有的思虑,然后,我再给你说。”
惠明按照张少飞所说,闭上眼睛,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少飞看到惠明面色恢复了常态,呼吸也变得又细又轻,若有若无,于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善的不要思,恶的也不要想,正在这个时候,哪个是你的本来面目?”
不思善,不思恶,也就是离开一切分别对立的妄想,心念不动不摇,一念不生又了了分明。这是一种什么状态呢?
这就像深山老林中的水潭,当风完全停息之后,水面上一丝波纹都没有,由于潭水处在静止状态,水中的杂质全部沉淀下去。这时候,你会看到,潭中之物纤毫毕显,一清二楚;而同时,潭外一切景象都分毫不差地映现在水面之上。
此刻,惠明的心,就处在这种状态中。
他在张少飞的提示之下,蓦然回首,回光返照,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像忽然卸下了千斤重担,像不经意间挣脱了千年禁锢……
在那石火电光的瞬间开悟了的惠明,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泪水涟涟地抱着张少飞的腿,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停地摇呀摇。
半晌,等他察觉到自己这个十分幼稚的举动时,不好意思地笑了。
惠明想了想,又问张少飞:“师父,除了这些,还有更秘密的佛法吗?”
张少飞说:“能对你说的,就不是秘密了。如果说还有什么秘密的话,也都在你自己的心里。你自己心中,比我、比佛祖,可一点儿都不少呢。”
惠明听了这番话,如同一个贫穷的叫花子,原来整天在外面寻找财富而未得,现在忽然在自己的家里发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
他不禁又高兴又懊恼。高兴的是从此不再受穷;懊恼的是,自己生生世世,费尽千辛万苦向外寻求,却原来宝藏就在自己身上。
惠明听后,脑海笼罩着的云霾一扫而光,变得豁然开朗:“惠明我虽然学过不少佛法,如今看来,实际上还没有得到佛法真谛,未识自己的本来面目。现在承蒙开示,禅理人心,就像是人饮水,冷暖只有自己知道。请你宽宏大量,饶恕我刚才冒犯之罪。现在,你就是我惠明的师父了。请受弟子一拜。”惠明郑重地跪拜谢师。”
这个惠明,虽是个莽夫,但明白事理,转弯也快。
张少飞迭迭摆手:“不,不,我不能收你为徒。”
惠明不解地追问:“为什么?你是嫌弃于我,还是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非也!我与你昔日虽同是朝廷中人,都是为朝廷出力。我们还是以师兄弟相称更为合适。无须客气,请起来。”张少飞伸手扶起惠明,“你比我年长。那么,该是你为师兄,我为师弟。”
“不,你道行比我高,应该你为师兄,我为师弟。”惠明口气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