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飞儿!”王少香一听,喜出望外,正想下床,但前几天上山割柴草时不慎崴了左边的脚腕,行动不方便,回家后没多久满身又起了大小不一的红色斑点,被这疾病纠缠得十分难受。现在半夜间,突然听到天天牵肠挂肚的儿子声音,王少香不顾一切,一把拿起搁在床头的拐杖,下了地,撑着带病的身躯,颤巍巍地摸到大门前,拉开上下门闩,将两扇门往里一拉。
大门打开,在昏黑的天幕背影衬托下,大门口站着的正是日思夜念的儿子张少飞。
“啊,飞儿,你终于回来了!”王少香还未来得及把油灯点亮,就一把将手中拄着的拐杖扔掉,扑上前去,把张少飞紧紧地搂在怀里,自言自语地:“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少飞情真意切地:“娘亲,我们都不是在做梦,我的确是回来了。分别这大半年来,我很想念您呀阿娘!”
日盼夜盼,今夜终于见到了儿子的一面,王少香一边用瑟瑟抖抖的双手爱抚着张少飞的脑袋,一边喃喃自语:“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两行悲喜交集的泪水,簌簌而下,流到了张少飞的肩膀上,湿了他的衣裳。
张少飞明显地感觉到:随着娘亲那瘦弱身躯的阵阵抽动,挟带着一阵阵热浪传了过来,毕意这是人生中难得的劫后重逢啊!
母子拥抱了一会后,张少飞将王少香扶到大厅墙角那张熟悉不过的大竹椅上,让她坐了下来,这才打火将桌上的油灯点亮。
待在太山的密林里东躲西藏,紧张了大半天,滴水未饮,回到久别的家中,张少飞觉得喉咙干渴得像火烧一样,便到厨房的大水缸里拿起木壳,舀了大半壳水,仰起头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这才返回大厅。
在摇曳晃动的灯光映照下,张少飞望着娘亲,见她比离别时消瘦了许多:脸颊凹了下去,鹳骨却凸了上来。脸上原先浅浅的皱纹现在变得又多又深,脸色呈灰中带黄,额角垂下来的白头发比起几年前多了许多。面对母亲那副衰老弱质的模样,张少飞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酸水来,情不自禁地说:“娘亲,您变多了。”。
王少香揉了揉那双浑黄昏花的眼睛,再瞪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少飞,喃喃自语地:“飞儿,你也瘦了,黑了。”
张少飞自从被贬到岭南,离开娘亲,离开家乡太镇村,短短的大半年之内,他的人生已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坎坷挫折,如今尚陷入被人追杀的险境,疲于奔命,心力交瘁,自然又瘦又黑了。
张少飞见母亲这副伤心的神态,强行挤出笑容,安慰王少香:“娘亲你别担心,乌云终会散去,以后一切会自然变好的。离开家乡这些年,我到外面见世面多了,成熟多了,觉得做人干事更有意义了。”
外面偶尔传来了夜枭的几下叫声,王少香倏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颤抖了几下,担心地问:“飞儿,最近那些长安来的武士,个个手拿着刀剑,凶神恶煞。他们住在集成圩里,有些在村口呆着,大白天还经常来家中搜寻,向我追问你的下落。你进村时没有碰到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