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保义很快前来参拜,见到钟相的样子大惊失色:“老爷,这可不是生病的时候!”
“唉,年纪大了,这些日子心力交瘁,昨日又淋了一场雨,”钟相靠在床头说,“长沙多半要失守,大楚可能没了。”
谢保义说:“长沙有李合戎在,坚守两三个月都不成问题。”
钟相说道:“敌军兵临城下,钟绪把李合戎的兵权给夺了。”
“什么?”谢保义惊得大叫起来。
“这蠢货,简直糊涂透顶,”钟相无奈道,“我让李合戎总领长沙防御,就是害怕有人胡来,没成想钟绪胆子那般大,竟敢诱捕李合戎将其软禁。天要亡楚,如之奈何?”
谢保义呆立当场,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
钟相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谢保义说:“老爷吩咐便是。”
“伱的妻儿老小都在长沙,本不该让你弃家人不顾,”钟相说道,“但别人我不放心,只能拜托你来做。北面没有敌军营寨,你今晚入夜之后,带着太子摸黑逃走,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别想着报仇,也不要起兵造反,让太子寻个村妇成婚,好歹把我钟家香火延续下去。”
“臣若走了,老爷又生病,这衡阳怎办?”谢保义问。
钟相说道:“三日之后,我会投降。这三日之内,你带着太子,能走多远是多远。”
“臣……遵旨!”谢保义眼含热泪。
这眼泪,既是为钟相和大楚流的,也是为自己妻儿老小流的,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家人了。
当夜,谢保义腰缠金银,带着痛哭一场的钟子昂悬筐离城,对守城士卒说是要去长沙搬援兵。
他们两个,就此消失于世间。
钟相挺着高烧不医治,全程都没有叫医生,竟然真的自己扛过去。
到第三日时,只剩下咳嗽等症状。
他把众将都叫来,嘱咐道:“长沙多半已没了,你们跟随我征战四年,也没享受到什么富贵。如今穷途末路,且开城降敌吧。但不能向城外之人投降,他们那些人军纪不严,进城以后肯定劫掠滥杀。明军的军纪是极好的,给城外那些混账说,让明国的蜀国公亲自过来收下衡阳城。”
“陛下!”
众将齐刷刷跪倒,还有人在大声痛哭。
钟相摇头:“你们的家小,大都在长沙,早点投降或许还能保住。且都退下,让我独自静一静。”
众将又是一阵痛哭,亦有人劝钟相死守到底。
钟相无奈挥手,闹了好半天,屋里才只剩他一人。
钟相提笔写下遗言,无非是请白祺善待投降将士,善待楚国境内的百姓。
写完之后,又用信封装好,端端正正放在桌上。
钟相握着刀柄,有些留恋这大好人间。犹豫多时,终于拔刀横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直至亲兵端来饭菜,喊了好几声没有答应,这才推门进来看情况。
“陛下……”
衡阳城内,全军素缟。
剩下的将士死守城池,坚决不向城外联军投降,而是等着白祺亲自带兵过来接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