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上状元之后,一直在京城做官,对时局变化还没太多认识。等到被人污告是苏轼乡党,外放出去做知府,一路所见所闻,终于让何粟感受到百姓有多艰难。
同时也明白,继续那样横征暴敛,各路州县就要玩崩了。
伐辽大败,全国贼寇蜂起,朱家父子更是占据四川,这大宋还能怎么救治?恐怕等不到自己弹劾王黼,天下就要大乱。
张焘开玩笑道:“我妹夫占了四川,王家那些人就不着急?”
何粟说道:“他们急什么?早就分家搬离四川在外面定居两三代了。而且急也急不来,早在两个月前,朝中的四川籍官员,就隔三差五串联上疏,请求朝廷速速发兵剿贼。朝廷无兵无粮可用,能拿什么去收复四川?”
何粟也是四川人,他老家已被朱铭占了。
张焘继续喝酒,心里既埋怨妹夫朱铭,又痛恨那个昏君,围着炭火喝得不省人事。
……
沙县。
不用等朱铭造反,李纲就又得罪皇帝了,因妄议朝政被扔去沙县收税。
“默堂先生啊,你教出一位好学生。”李纲给陈渊倒酒。
陈渊没好气道:“他不是我的学生!”
李纲笑道:“你那学生可以不认,我这连襟却不得不认。且等着吧,朱贼若不能旦夕剿灭,我这沙县税监的官也做不得了。岳父真是好眼力,千挑万选,挑中这么一个女婿。”
陈渊哀叹:“道用之学,本就有许多非议君上之言论。朱成功谋反作乱,道用学就彻底沦为反贼之学,知州、县令隔三差五来我书院搜查禁书。我现在给学生授课,还得安排人手在村口放哨,传道授业搞得就像密谋造反。”
“那阁下就别再传授道用学,改教洛学、新学便没事了。”李纲说道。
陈渊摇头:“做学问岂能因噎废食、因人废事?”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福建人多地狭,靠海的还能出海挣钱内陆山区就只能种地。
福建茶叶很畅销,但皇家茶场就在这里,不断侵占私人茶山扩大面积,还低价强买私人茶叶做贡品。再加上不断征税,茶园主们已经被搞得入不敷出。
而且,方腊麾下那些部将,还肆虐了半个福建。
身为儒生,看着乡民大量做和尚,自家生计也愈发困难,一个个心里都对朝廷有怨气。
朱铭的许多文章著作,还有道用之学的各种理论,很容易被福建士子所接受。即便朱铭做了反贼,士子们也不愿放弃该学说,甚至私底下对朱铭报以同情。
朱铭的《大学章句疏义》、《中庸章句疏义》、《正气歌》,依旧在福建悄悄传播,接触这些文章的读书人越来越多。
陈渊望向西北边,自己斟酒饮下,心里居然有些期待。
说不定朱家父子能建立新朝呢!
……
邓城。
钱琛带着几个亲随,悄悄来到魏家庄园。
他离家之时,跟妻子大吵了一架。
吵架的原因,当然是他要去汉中从贼。
钱琛的想法很简单,他虽然捐粮买了别驾官身,但在东南地区根本没人正眼瞧他。那里遍地是大族,一个别驾算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