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上元节,苏岫又在宫里待了几天,于元月二十这日离开虞都,船行七日到淮州,苏岫等人下了船改坐马车,因为下面就是真扬段运河,已经不能通船。
这次他们算是轻车简行,加上苏岫四个人,驾车的湖青,小七和北鸣骑马跟随,又行了三四日,到真州城那日已是二月。
江南的天气还是冷的,是那种由内到外的冷,苏岫臭美只穿了夹袄,刚下马车就吸了口湿冷的空气,打了个冷颤,湖青在后面给他披上了狐狸毛的大氅。
迎面走来一群力把式,手中拿着铁锹,锤子等工具,皆身着单衣,有的还露着胳膊,闲话自马车边走过。
苏岫看着黑亮肌肉,表示很羡慕。
几句闲谈落入他的耳中,“我们去找曲大人,是他许诺给我们工钱,现在都过去多少日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能行吗,不是说现在是皇城来的大官管事,听说知府都得听他的。”
“那我们还要去修堤吗?”
“没钱还去个啥……”几人渐渐走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湖青随小二去马棚,小七走到苏岫身边,抬头望眼前气派的客栈大门,“不愧是真州城最大的客栈,我们这几日都住这里吗?”
一条长街将真州城分做东西两个部分,军营官衙在东城,百姓则是在西城,运河绕城而过,此次决堤之处在北边,所以东西城皆有受灾点。
苏岫所住的客栈太白楼则是在城南边,要了两间上房,四人两两一间,晚上三人轮流替苏岫值夜,不过苏岫觉得大可不必,这里又没人认识他,谁会想来害他,不过他说的没用。
刚入住便有小厮来端茶送水,看着年岁不大,行为拘谨,苏岫拉住他指着楼下问,“那是怎么回事?”
小厮小心探头看去,有三个男人,两个身形高壮,一个身形消瘦,两个强壮的正在厮打抢夺瘦弱的男人手中的一个馒头,旁边还有一个小孩不知所措,待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帮忙,却被其中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甩开,瘦弱的那个男人连忙放弃抢夺,去扶起小孩,而强壮的来两人则拿着馒头跑了,临走前还啐了他们一口。
小厮是个刚来的,拿不住客人是嫌弃乞丐在他楼下碍眼,还是心生怜悯与一大一小,只能实话实说,“那一大一小应该是城中的叫花子,另两个,小的猜测可能是那边灾民。”
“咱们太白楼住的都是心善的贵客,遇见叫花子偶尔会得些施舍,他们也比较喜欢往这跑,不过客官放心,绝不会让他们到您近前,小的这就去把他们赶走。”
苏岫道,“不用了。”又给了他一锭碎银子,“去打四桶热水上来。”
小厮下去办事,苏岫对北鸣道,“去把人弄上来。”
不消一会功夫,房门轻响,北鸣带着一大一小进来
苏岫凝眸打量,两人皆是瘦骨嶙峋,稍大些的,身形看着十六七岁,头发凌乱,满脸赃污看不清长相,不过能看见半边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
小孩则面带病容,头发枯黄,两人衣服都带着补丁,但可以看出应该时常浆洗,并不像寻常叫花子那样邋里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