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回去,明日就过了晴娘的头七,安排他们下葬之后,我就会去六王府投奔周霜,到时候你我也有个照应,但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师兄!”
“回去吧,夜了,我还要去守灵。”
“……”
陈传笺趁着夜色而去,宸离却没有离开,直到陈传笺彻底消失不见后,宸离道:“感谢仙君没有揭破。”
塌了一半的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月光笼在他英俊的面容上,照亮了那抹冷笑。
“这父女本来是命不该绝的,你做这样损阴德的事情,下辈子做牛做马未必补的回,说不好要一直还债。”原苏捻着手中的纸人,道:“你拘个鬼来演双簧,陈传笺竟然没有看破。”
宸离转过身,望着举止潇洒的原苏道,“我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行鬼一道,我比师妹老道些,她看不破是自然,但仙君看破不说破是为何?”
原苏指尖燃起一团火,烧掉了纸人,笑道:“你说的,人有人道,仙有仙道,互不干涉,何况这对父女下半生本十分凄惨,其父久病,缠绵卧榻数年,备受折磨而亡,女儿沦为暗娼,病痛缠身,被人活活打死……这种结局,还不如在火场中被你一刀割喉来的痛快。与其说你做了件坏事,不如说你做了件好事。”
“可是——”宸离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有血的温热,自嘲笑道:“我终归没有取人性命的权利,再不济那也是活着。”
原苏不为所动地翘了翘唇,“那么,你约我来作什么?莫不是看你们师兄妹演一出手足亲爱的戏?”
宸离闻言摇摇头,他跪了下来,道:“事关师妹,宸离有一事相求。”
原苏闻言,面上的微笑瞬间不见了,他难得沉了一张脸,问:“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是自己悟出来的,想求仙君确认一二。起初在离火山,魔辰君告诉我天子之命不可改,我就有些怀疑,后来仙君赐了另外半张阵法图,我研究了许久方才悟出七十二杀星阵分为阴阵和阳镇,以死玉为引的是阴阵,阴阵中献祭之人才是被改命之人,取得便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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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苏冷笑道,“没想到魔辰君竟然给了你视如珍宝的半张秘法图,怪不得你来请我喝酒,套我的话,还让我输了另外半张图给你——那你怎么确定凌云子想要的改的是陈传笺的命?难道那女子不可能是白洛吗?她一个跑江湖的,替她改命做什么?”
“改命要借帝王之力,只有全心爱着对方,才能借的出来,不是么?周霜与我师妹之情,仙君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他们相爱吧,虽然到现在我也参不透他为什么要替我师妹改命——”
“既然知道是死而后生,你师妹自然死不了,你又担心什么?”
“我怕她生不如死,若不是这样,仙君又怎么会指引我去离火山找魔辰君?”
“你已习到破阵之法,还求我作甚?”
“我求仙君并不是师妹改命之事,我已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定要在七十二杀星阵中取凌云子性命,我求仙君是想我死之后,仙君帮我师妹假死,带她远走高飞,绝了周霜的念头。”
“为什么?”原苏冷道。
“因为……这个天下,需要周霜这样的雄主。”宸离抬起头,面上隐有泪迹,“我父亲终其一生都想见到我朝盛世,而周霜出身百姓,知道世间疾苦,又经商数年,深谙银粮之道,何况他小小年纪执掌周记,可见视野之大,手段之狠,非得此人,我朝不能兴盛——”
原苏斜斜靠在岌岌可危的柱子上,颇是鄙夷地笑道:“宸离啊,我还真没有看错你,你要破七十二杀星阵是为了杀凌云子,并不是担心你师妹被改命,你求我带他走,是因为你觉得周霜能做个好皇帝,至于你师妹是否幸福,从不在你的考虑之内,是吗?”
宸离抬起头,“是,为了能够实现我父亲的梦想,我的梦想,我什么都可以牺牲——”
原苏耸耸肩,轻轻摇摇头,道:“星辰之变无可预期,正如命数之变,我什么也答应不了你,既然你能为你的所谓梦想而牺牲一切,那就全力以赴,莫问前程。”
“可是——”
原苏摆摆手,此时从破墙之外走进四只抬着竹轿的四只白色狐狸来到了跟前,原苏倒坐在竹榻之上,将手指搭在唇边,在银亮的月色下弯眼笑道:“莫再追问,天机不可泄露。”话音未落,四只狐狸腾空而起,逐月一般,消失在了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