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霜也不辩驳,干脆地道:“我可以不管,但你一个月要给我十万两家用——”
六王一口茶呛进了嗓子眼,“十万两?就算是锦衣玉食,再养二三十个下人,一年也不过八九百两,你一个月就开口要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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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霜微撩眼皮,面无表情地道:“既然父王让我不要再去管周家的生意,那么周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得养,而且一个月上货、养人、路途、损耗,得有几万两在大大小小的铺子里流转,更何况靠着周家活着的人太多了,光江南就有两个村子都在为周家养蚕,林河郡一半的地里都种着周家要的米,养活这些人,一个月十万两不多吧。”
六王一时语塞,继而苦口婆心地道:“未必周家没了你,这一摊子生意就不做了?”
周霜点点头,索性直言:“以周公做生意的本事,怕是要亏,若是惹得贵妃娘将和皇上不高兴了,难道父王不会为我美言几句?万一未来被委以重任吗,不知天下疾苦怎么行?昔日唐王事必躬亲,也留下了贤王的美名,我现在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以一己之力兼爱世人,莫非不可?”周霜前倾了下身子,悠然道:“父王在广济的封地,那么大的地方,年年都是收不上什么东西来,不如交给周家,一年贡奉几万两应该绰绰有余。“
六王闻言,心中一动,但随即想到殿上惠帝那不好瞧的而脸色就觉得刚浮动的心又沉了下去,端着一盏茶,像是捧着个烫手的山芋,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右手换到左手,心中忍不住的嗟叹,早怎么没发现周霜此人伶牙俐齿呢,以前倒是跟个闷葫芦一样,这会子有理有据的,反而不能强迫他了,与其在这同他瞎扯,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跟惠帝和陈贵妃回禀才是——于是,六王一挥手,心烦意乱地打发周霜回去了,再也没过问过周家的生意。
“我在铺子里碰到他了,听说我路过丽正门,让我帮他带点东西给你——”说着话,金长天从怀里拿出个小锦盒来,“这是金铺里新打的,周兄说你现在是个男儿打扮,也不好送你什么首饰,就打了个珠子给你,穿了绳子,可以戴在脖子里,听说,是他自己画的样子,看着打的——”
一粒小指尖大小的珠子,上面雕了一枝依偎荷叶而生的莲蓬。
“一看周兄就是用心了的,你第一次去他家捉妖精,就是在藕荷堂。”
对啊,她和周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门前抱塘,尽植荷花。
那时候,她还在行走江湖,仗剑潇洒,来去自由,狂放而恣意。
那时候,他还是富家少爷,矜持娇贵,孤芳自赏,冷漠而刻薄。
不过短短两个春秋,楚河混了汉界,心猿牵了意马,难舍难离。
陈传笺握紧了这粒金珠子,淡淡地道:“白洛要进门了吧,你去告诉周霜,他有他的命,我有我的命,命中注定的,我能接受。”
金长天长叹一声,道:“你可知,周兄比你更难过——”
陈传笺笑道:“何必说些这种话,我亦不需要你来卖惨才得安慰,只希望他日周霜难过之时,你能在旁边,无需只言片语,就是递一杯热茶也是好的。”
“法师——”
“金长天,你不要哭,给人看到怎么办?”
“法师,我,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