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了个红包过去,徐西淮收了。然后又望向窗外。
庄怀吟没想过徐西淮会为自己解围,他又想这并没有什么,无论是谁,不是他庄怀吟换做是任何一个其他班的学生,或者是一个老奶奶他依旧会做出如此举动——这只能说明徐西淮是一个善良的人。
庄怀吟闲来无事开始聊天——他对他左边这个人了解太少了,聊胜于无。
庄怀吟转过头问:“你去哪儿啊?我们顺路吗?”
不顺路会坐一辆车吗?他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徐西淮回答说:“联盛附近。”
庄怀吟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我去‘樟树下’,你那下车地方还更远,你也回家吗?”
徐西淮答:“嗯。”
庄怀吟的问题像蘑菇一样,一个一个从嘴巴里冒出来,“你家在联盛附近吗?”
徐西淮说:“不是。”
真是没有一点拓展,问什么回什么,庄怀吟向前挪一点位子,头向徐西淮那边,探到他前面。
庄怀吟说:“那去那里干嘛?你可不可以看着我说话?还有你可不可以说多一点字?”
于是徐西淮头转过来,庄怀吟的脸就在他前面,以前好像从没有这么近过,庄怀吟觉得有点不自然,头缩回去了。
徐西淮回:“我爸妈在那里等我。”
庄怀吟调子逐渐低下去,语气带着些失望:“噢噢,原来是这样。你爸爸妈妈都来接你回家了,真好。”
庄怀吟也很想说出那句话,当别人问你怎么回家的时候,当想理由拒绝别人邀约的时候,他最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就是“我爸妈在那里等我”。
“那里”无论是哪里,是学校很好,是哪一个路口转角也很好。是爸爸妈妈就很好。
徐西淮听出他的语气不同,不怎么明显地转头看他,庄怀吟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哪里。
徐西淮突然问:“你家在‘樟树下’?”
庄怀吟答:“不是,在那里下车然后去公交站。”
徐西淮说:“没准你家人也在那等你。”
庄怀吟回答说:“才不会呢,我刚才在路上跟我爸打电话吵了一架,直接挂了,他可不管我死活,被别人拐了他都不知道,我妈就更不可能了,九岁的时候就没有了。”
徐西淮听出他的落寞,他不知道庄怀吟有这样的过往。
徐西淮依旧看他侧脸,说:“对不起。”
庄怀吟转过头笑,说:“没事啊,你又不知道。我觉得这是你说过最好听的一句话。”
徐西淮怔,皱眉头:“声音不都一个样?”
庄怀吟说:“我是说语气。感觉今天你说的话比之前在学校说的还要多。”
徐西淮回:“不喜欢说。”
庄怀吟也不强求,公交车一下开一下停,一站接一站,“樟树下”比较靠后,还要坐一段路程。
庄怀吟又问了一些问题,徐西淮答的上的就答,答不上的就不说话。
大部分时间都庄自己一个人在说,说了一些自己高一的事,说马上要见到的爷爷奶奶,还有好多琐事,说着说着就有些困。
这可不能怪他,节假日下午上两节就放学,为了保证学生能早点回家,下午一点就上课,根本没有时间午休,所以一般放中秋,放国庆这种日子,下午准没精神,老师上课也无精打采,直到第二节课快要下课才会提起精神整理书包准备回家。
庄怀吟睡着了,不自觉地往徐西淮这边倒。
徐西淮坐着正,庄怀吟脑袋倒在他的肩膀上。
为什么是往这边倒?是习惯吗?还是因为右边坐着的人不认识?
徐西淮见过庄怀吟睡觉,早上七点过十分下课,上完早自习七点四十五,那时候的课间总是倒下一大片。
庄怀吟总习惯左手抵着脸,脸对着右边,就这样趴着睡着,不知道晚上是不是睡觉也习惯左躺。
他就当是庄怀吟的习惯。
徐西淮坐着不动,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动,把旁边脑袋扶正也是可以的,他把这归咎于庄怀吟太累了,动就会醒,扶正脑袋的过程也很可能会醒。
他就当是自己不想叫醒一个缺觉的人。
公交车里的广播叫了一站又一站,广播里有声音响起:
“下一站,樟树下,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前门的人已经全部上来,后门也已经关闭,车子启动,徐西淮往旁边挪了一下,庄怀吟的脑袋失去可以支撑的东西,他被弄醒了。
庄怀吟模模糊糊,嘴上说着不太清晰的话:“我睡着了?……不好意思。”
庄怀吟接着说:“中午上那么早的课,下午怎么支撑地下去?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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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怀吟用手揉揉眼睛,他准备起来,马上就要下车了,起来时又说:“今天谢谢你了。”
然后他下车。手挥舞两下,当做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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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怀吟坐大巴回到镇子上,一下车就看到爷爷奶奶在等自己。
那一刻他有点想哭,爷奶热情打着招呼,嘴上止不住笑,过去抱好久没见到的孙子。说:“琼宝回来啦。”
“琼宝”是庄怀吟的小名,只有爷爷奶奶这样叫。
以前妈妈也这样叫。
“爷爷奶奶我回来啦,我可想死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