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等凌老板吩咐完毕,还是没有离开,管家摸透了凌老板近一腔的脾气,讲闲话常常会丢三落四,肯定还会有闲话要讲,确实凌小姐的事体弄得凌老板老态了叫关。不像老早干练了。果然,凌老板抚了一歇额骨头,又想起来讲:“让佣人小姑娘到“三角地菜场”跑一趟,时鲜货多买一点,让姐尝尝鲜,吃得好一点,开心开心,心情会好一点,小姐住在医院里的一段辰光,真真是苦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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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老板真可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意外的事体总归是恰到好处的辰光来了,第二天一早,凌老板正准备携管家出发去医院接凌小姐出院的辰光,厂里来人了,请凌老板务必今早到厂里跑一趟,上头有领导到厂里检查工作。
公事毕竟比屋里的私事要硬档,就关照管家:“让女佣小姑娘马上去“三角地”跑一趟,务必在小姐回屋里前头做好饭菜。侬就直接去医院接小姐回老弄堂。我办完厂里的事体,到辰光去老弄堂里汇合,碰头。”吩咐好,就随厂里的来人走了。
凌老板走出家门了,又回过头来,对管家又补充了一句:“要当心好小姐的情绪,千万不要触犯小姐的心境。”
听到管家应允着:“一定一定。”
凌老板才放心地走了。
管家按凌老板的吩咐,事体办得是顺风顺水。凌小姐的出院手续老快办好,看到凌小姐走出医院大门的辰光,还朝医院挥了挥手,管家看在眼里,心一定。
小汽车一路上开得飞快,眼看着老弄堂快要到了。
当黑颜色小汽车一开到弄堂口,管家觉得算是大功告成了,可以给凌老板交差了。从副驾驶位子上转过身,想跟坐在后座的凌小姐攀谈几句,回头一看,有点意外,本想,与弄堂久违了的凌小姐回家了,起码应该有点喜色,却看到凌小姐,僵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没有一点生气。横爬着一条长蚯蚓的面孔上,竟然是一面孔的忧郁,让生恐……管家赶紧把想讲的闲话缩了回去,回过身坐正,看牢前方。
小汽车开进了弄堂,对弄堂里的人来讲,是一桩稀奇的事体,马上引起了一阵轰动,小汽车的后头,小汽车的两边,小赤佬跟了一大串,跟着跑着,有的干脆攀牢车窗,朝汽车里厢探头探脑,看着,瞄着……
突然有一个小赤佬唱了起来:“今早老姑娘,更加不等样,蚯蚓爬到面孔上,隔夜饭呕了一地漾……”
不要教的,一遍唱过,所有小赤佬都会了,统统唱了起来:“今早老姑娘,更加不等样,蚯蚓爬到面孔上,隔夜饭呕了一地漾……好一片热闹。
小赤佬的叫闹声,管家听到了,心想,小姐肯定也听到了,伊不无担心地扭过身,再朝凌小姐看过去,看到凌小姐的面孔苍白,扯下头颈骨里的一条真丝围巾,一记头盖到了面孔上。
透过透明的真丝围巾,还是清清爽爽看见,凌小姐眼睛里滚动着眼泪水,“呲溜”一声滚落出来,一串晶莹透亮的泪珠子,顺着受创伤的脸腮流着,流着……
管家低下了头去,抚着面孔,心里想:哪能办?
2、
小汽车终于停到了凌小姐7号门口头,车一停,小赤佬已经围成了一圈,管家又不好跟小赤佬发生冲突,只好赶紧打开车门,下车,跑到后车门,迅速拉开后车厢的门,想赶快接凌小姐下车,快点进房间去。
后车车门一拉开,小赤佬的叫喊声,汇成的声浪,一下子扑进了车厢里来,凌小姐只觉得震得耳朵嗡嗡直响。面对小赤佬的叫喊声,凌小姐浑身一颤,还是顿了顿,揩了一把面孔上的眼泪水,稳了稳神,猛地窜出车门,朝房间里疾奔而去,伊想,进了房间,关了门,就不听见恶性恶状的闲话了,耳不闻,心不烦。
管家随即也立马跟上。
凌小姐一冲进房间,看到的竟是完全陌生的景像,以为走错了人家,赶紧转身,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跟紧贴屁股后进门的管家撞了个满怀。
管家奇怪地问:“小姐做啥?”
凌小姐讲:“走错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