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凌小姐也正在等父亲上前来抱抱自家。这个辰光,凌老板只要上去抱一抱凌小姐。凌小姐兴许就会屁颠屁颠跟牢父亲回屋里去了,父女两个人就可以重新团圆了。

叫关辰光没有抱过女儿了,抱女儿还是伊小囡的辰光,父女之情油然而生,一阵感叹,心也不由颤动起来,不过,凌老板又犹豫了,女儿毕竟大了,是大姑娘了,大庭广众地抱抱,会不会遭嫌鄙。凌老板迟疑了一歇,还是熬不过对女儿的爱怜,不管哪能,还是要去抱抱女儿。

凌小姐依旧背对着父亲,等了一歇,没见父亲的动静,就语气冰冷地讲:“侬好走了,我不要侬管。”

凌老板刚抬步想朝凌小姐走过去,却听见女儿语气冰冷的闲话,抬起的脚,又收牢了,心里有点冷,没再走上前去,叹了口气,低头,转身走了。

等到父亲真走了,门关上了,凌小姐没想到父亲会真走,一怔,一记头扑到了窗门口,朝外张望,从楼上望下去,看到父亲刚刚走出大楼门口,伊希望父亲会回回头,朝自家挥挥手,伊就会叫牢父亲,跟父亲一道回去。

可惜父亲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大楼。凌小姐看着父亲走到三轮车边头,看着父亲坐上三轮车,一直看到父亲坐的三轮车,走远,凌小姐想喊牢父亲,却又忍住了叫牢父亲的冲动,直到父亲的三轮车消失在夜色里,凌小姐眼睛里含起了眼泪水,满是怨愤……

小主,

嗨,小姐脾气真是害煞人。

这一夜天,凌小姐注定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困着,在眠床上,翻来覆去,醒了一夜天,想了一夜天,一直到天亮快的辰光,从眠床上窜起来,从皮箱里翻出父亲从法国带来的困衣,又寻了一把剪刀,伊要把困衣剪碎,因为困衣是父亲送给伊的。伊把所有对父亲的念想统统剪碎、剪断。今生今世再不回洋房的屋里了。

然而,当剪刀就要碰到困衣的一刹那,凌小姐的手停牢了,看着精美绝伦的困衣,伊不舍得了,又把困衣叠好,捧在手里,猛的感到一阵心酸,扑倒在困衣上头,哭了,哭得呼天呛地……

幸好银行里的人还没有上班。

3、

宁波女人和倪先生妻子,还是硬碰硬,僵持着……

倪先生妻子的脚被门轧得实在疼痛不已,而且疼痛得一阵比一阵厉害。

小说免费大全

亏得倪先生妻子恰恰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疼痛让倪先生妻子的脑子反而清爽起来,猛然间有了主意,对牢门里厢的宁波女人讲:“侬哪能不明白,阿拉两个苦命女人斗得要死要活,吃煞苦头,还不是正好上了倪先生这个臭男人的当,这个臭男人还不是要笑得开心煞了。”倪先生妻子讲得情真意切,还抽抽噎噎起来……

宁波女人听了,一呆,不明白啥意思,难道还有一个像自家一样苦命的女人被关在门外头?这样一想,心思有点乱,出神间,手稍稍一松劲,“哐当”一声,门被倪先生妻子推开了,倪先生妻子已经窜进了木头房子的客堂间,肩胛上还扛了把阳伞,像个伞兵从天而降。

宁波女人晓得上当了,赶上去,想拉牢伊,推伊出门。

倪先生妻子冲进了木头房子,不等宁波女人凑到门前头,已经迅速地把房间里的角角落落瞄了一圈,不看见倪先生的人影子,松了口气,心想,是自家多心了,于是不紧不慢地收起蕾丝花边的阳伞,慢慢地踱起了方步。

宁波女人看着倪先生妻子一副肆无忌惮的腔调,气极了,实在憋不牢要讲粗闲话了,怒吼着:“听到伐!请侬滚出去,我的屋里不欢迎侬。”

倪先生的妻子并不生气,依旧旁若无人,踱着步,环视着木头房子的客堂间,客堂间虽然陈旧了一点,倒是蛮让人欢喜的。

倪先生妻子看到客堂间中西合璧的陈设,老早听倪先生讲起过木头房子,现在亲眼看到了,确实真叫人刮目。客厅一边,是房间,通往房间的门是柚木雕花的花格木门,木格条细巧玲珑,雕花精美,门的两面是两扇移窗,是精致的柚木雕花的木格窗门。房门的对面——客堂间的另一面是一座意大利大理石壁炉,炉膛里堆着杂物,壁炉看上去已经久未使用,壁炉前头,一对沙发也已经陈旧,不过,在壁炉前头一放还是衬出壁炉仍旧不失当年的气派,想当年肯定更加海威。客堂间的顶头,放着一张楠木条桌,条桌上头,供奉这一尊高大的紫檀木关公雕像,一手捋长须,一手提弯月长刀,英姿飒爽,可惜蒙上了一层灰尘。条桌前头,是一张红木八仙桌,八仙桌两边放着两张敦实的红木太师椅,椅背上镶嵌着yi?da?kuai大理石,大理石上的花纹奇异美妙……

宁波女人看到倪先生妻子如入无人之境,像进了伊自家屋里的腔调,气得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抽伊几巴掌,敲落伊几只门牙,打得伊口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