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等得望眼欲穿。帮得老同学从先前的喜出望外,到后来,老同学晓得伊夜班下来,还没有回去困过觉,心里也不安起来,不好意思了,满腹的歉意,催促伊快点回去困觉。
伊哪能好回去呢?一味支支吾吾地讲自家不吃力,回去也困不着,讲管讲,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墙头上的电钟。
电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中晌头的辰光,还不看见拿走金戒指的阿姨回来,心还是焦虑起来,熬不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心生起叫关困惑,心想,难道这位阿姨就此消失不见了?失踪了?也免不了责怪这个阿姨素质太差,觉悟太低,错拿了别人的东西不还。又想到保卫科也寻过伊,批评伊,难免有点委屈。不过要伊就此罢休回去困觉,伊还是有点心不死,自家鼓励自家,既然已经候了一早晌头了,再等等看,再等等,只有等到底,说不定,下一秒钟这位阿姨就会出现了,金戒指就可以寻到了,欠了人家的一个过失就弥补回来了,对保卫科也有一个交代。这样一想,尽管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还是用双手狠狠地撸了一把满是疲倦的面孔,抖抖擞一下精神,又忙开了……
3、
李家婶婶越想越急,越奔越快。李家婶婶连跑带奔,一身汗水地赶到了公交车站。
正是下班高峰的辰光,路上开过的公交车,部部钆得要出人性命的样子。车站上积压着黑压压一片等车子的人,车子肯定又脱班了。叫关辰光才会来一部车子,车子一来,还没进站,等车的人流就朝车子涌了过去,随着车子进站,人流又跟牢车子奔回了车站,只看见人流一歇歇涌过来,一歇歇又涌回来,像不停地涌动着潮水。好不容易来一部车子,进站的辰光,车还没有停稳,手脚快的人,奔在前头的人不等车子开门,已经吊到了车门上了,车门上,一记头可以吊着好几个人,奔得慢的人也不甘示弱,也加紧跟了上来,团团围牢了车门,你推我挤,只等车门一开,就准备冲锋,想不到吊在车门上的人唯恐被人抢得先机,死也不肯松手。任凭售票员从车窗探出头,摇着小旗子,大叫:“寻死啊,勿要吊了,要开门了!”吊在车门上的人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就是不松手,车门还是打不开,下车的人要下,下不来,上车的人要上,上不去,大家摒煞。车子当然开不出车站,脱班辰光越拖越长,下班想回屋里的人,个个心焦如焚,越急越乱套,越急越没有次序,一片混乱,老早点,高峰辰光乘公交车就是这副卖相。
小主,
李家婶婶也加入了涌动的人流,来回奔跑着,一连好几部车子都是白跑一阵,气喘吁吁却上不了车子,眼看天要黑了,李家婶婶的心吊得老高老高,像悬到了火堆里,火烧火燎,焦急呀,焦虑呀,难以言说的焦急、焦虑……
老话讲,急中生智,李家婶婶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跑了几次来回后,心急慌忙中,还是钆出了苗头,摸到了门道,车子再来的辰光,不再瞎跑,远远看准车子来了,还没有进站的辰光,抢先一步,提前一个冲刺,冲出人群,跑出车站去,抢先奔到车门边头,跟紧车子,贴牢车门一路小跑,等大家还明白过来是哪能一桩事体的辰光,车子已经慢慢悠悠地要进站了,李家婶婶又抢先一步,伸手拉牢车门,纵身一跃而起,脚尖踮在踏脚沿上,吊牢车门,随着车子缓缓进站,等车子一停稳,一松手,避到车门边头,但等车门一开,下车的乘客下完车,就可以往车上冲去……一个女同志真是急出了智慧,急出了勇敢。
结果还是上当了,这趟车没有人下车,本来就已经钆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哪能还容得下再有人钆进车厢去,李家婶婶却不甘心失败,心不死,车门一打开,就两手扒牢两边的车门,脚尖依旧踮在车门口的踏板上,大半个人悬在车门外,吊在车门口,上不了车,也不肯下车……
李家婶婶心里想,无论如何也要钆上车子,再不能白等了。
卖票员也是打工族,也想早点回屋里吃夜饭,理解吊在车门上的李家婶婶,一歇歇从窗口探出半只身体,挥动小红旗朝李家婶婶大叫:“用劲,再用把劲。”李家婶婶受到了鼓动,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两手掰牢车门,一用劲朝车厢里顶进了半只身体……买票员又鼓励着大叫:“还半只身体,再用把劲。”李家婶婶已经无能为力了……买票员一歇歇又从窗口缩回身体,朝车厢里大叫:“大家再朝里厢钆一把。让女同志还有半只身体一道进来,大家可以早点回屋里去吃夜饭。”车厢里的人又掂了掂脚尖,吸了吸肚皮……这个辰光,车下有好心人在李家婶婶的背脊上狠狠地推了一把,李家婶婶两只掰着车门的手顺势一用力,腰一躬,再朝前一挺,车厢的人也配合着,又狠性命吸了口气,缩了缩肚皮,终于又腾出了一点地方,李家婶婶总算把挂在车门外头的半只身体也塞进了车厢,可是车门还是关不上。卖票员立马从车窗口探出大半个身体,够向车门,朝车门狠狠地推了一把,车门“哧”的一声总算关上了。
李家婶婶背靠车门,脚踏在第一节台阶上,和车厢里的人相比,人像矮了一节,站在高一节台阶上的人高高在上,背脊正好顶在李家婶婶的面孔上,把李家婶婶的面孔几乎要压扁了一样,李家婶婶气也透不出来了,像要窒息了一般,正想呼救,车缓缓开动了,车一摇晃,挤压着的人群倒松动了,就像米袋袋装米,看看已经装满了,扽一下又空出了一节……李家婶婶顺势转了一个身,两手撑着车门,把自己嵌进了人缝,慢慢朝车厢里契进去,最终,不动声色地把整个身体挤进了车厢,站定,狠狠吸了一口气,顺着车子的左右晃动,人也跟着左右摇摆着,舒服多了……
突然,李家婶婶感觉有人故意朝自家身上挤靠过来,马上感觉出,那种挤靠过来的腔调绝对不是一般拥挤的卖相。李家婶婶警惕起来,不过,想避又避不开,想躲又没地方躲,那人朝李家婶婶越靠越紧,带着一股浓重大蒜味的气息直朝李家婶婶的面孔上直喷过来。李家婶婶用厌恶的眼神朝那人斜过去一眼。那人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仍旧朝伊面孔上喷来浓浓的大蒜咪道,更紧地贴牢李家婶婶。李家婶婶并没有因为浓浓的大蒜味道而放松警惕。
突然感觉腰间有动静……李家婶婶吓得一阵哆嗦……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