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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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铜钿”
李家婶婶以小市民的精明明白过来了,断定典当员要压价,李家婶婶以往屋里在月底缺钞票的辰光,来过典当铺,典当员常常欲擒故纵一番,就把价钿压到最低。李家婶婶一想到往事,心里就来气,不过马上压了回去,晓得硬顶没有用,便摆出哀兵的姿态,指着金戒指讲:“家里有人生毛病,等钞票用。”想博取典当员的同情。
典当员依旧冷冷地看着李家婶婶,脸色冷峻,没有一丝表情,口气倒变缓和了,闲话还是不太好听:“假货,不值铜钿。”典当员说话永远言简意赅,不愿多说一个字。
李家婶婶急了,忍不住了:“瞎讲点啥,侬要压价钿,也不好昧着良心做事体。这是人家汪家好婆家里传下来的宝贝。”李家婶婶一急,闲话讲得不太好听,还说漏了嘴,把汪家好婆也讲出来了。
好在典当员也不晓得汪家好婆是啥人,只是不待见李家婶婶伤人的闲话,转身自顾自忙店里的生活,对李家婶婶不理不睬了。
李家婶婶手里捏着金戒指,在柜台边头立了叫关辰光,还是不愿离开,希望典当员会回心转意。看准典当员手里一有空闲的辰光,李家婶婶招呼着:“嗳……同志……我实在不是要冒犯侬……屋里急着等钞票用呀……”李家婶婶恳求着。
典当员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连眼皮也没朝李家婶婶再抬一抬,也没有一点想和李家婶婶讲一句闲话的意愿。
典当员诚心要把李家婶婶晾着了……李家婶婶心有不甘起来,心想,难道死了张屠夫,就要吃混毛猪啦?李家婶婶当然不死心,也不相信典当员的闲话,伊想到其他的典当铺去试试。
李家婶婶依稀记得,在大时鸣钟也有一家蛮大的典当铺。路虽然蛮远,乘公交车要转好几次车,路再远,也要跑一趟。
不过,这一次李家婶婶不舍得再白白地浪费公交车票的铜钿了。靠着“11”路,风尘仆仆赶往大时鸣钟典当铺,进了店堂间,掏出绢头包,打开,取出金戒指,交到典当员手里。
这位典当员和蔼多了,话也肯多讲叫关了,接过金戒指,在手里掂了掂讲:不是为难侬,看看这只金戒指又大又重,平常确实不多见。可惜不是真货,假使是真金,分量还要重叫关。这只金戒指外头是包金,里厢是铜,内行的人一拿到手里掂一掂,就会掂出真假的。”
李家婶婶听得面色也变白了,失望的得腿肚子也发软了。
典当员蛮会看三四的,看出了李家婶婶失望的情绪,闲话调转枪头:“不过,这只金戒指虽然不能典当,平常带了手里厢,别人也看不出来是真是假,装装样子,还是蛮扎台型的……”
李家婶婶听了典当员闲话,从心底里觉得刻薄,刺耳。不等典当员闲话讲光,一把拿回金戒指就走出了店堂间……
李家婶婶有点病急乱投医的腔调了,又打听到了几家典当铺,一一尝试着,都一一失败了。
李家婶婶走出最后一家典当铺后,心死了,人感到筋疲力尽了,满腹的沮丧,一脑子全部是混乱。想到,所有的憧憬,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寄托统统像做了一场梦,醒来,被打得粉碎,还是只有空空的两手……救老公的钞票从啥地方来?接下来的路哪能走?路在啥地方?都不晓得,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不可企及、不会成真的梦。李家婶婶直想哭,大庭广众的,想哭又哭不出来,憋着,心口一阵阵地在痛……路走得跌跌撞撞,像梦游一般,竟然一头撞到了上街沿的电线杆上……
“女同志,侬没有事体伐?”有路人凑过来问。
李家婶婶一吓,惊醒了,回答着:“没,没有事体。”等路人走开后,李家婶婶干脆靠在电线杆上歇了一歇,李家婶婶发觉金戒指还捏在手里,伊掏出了手绢把金戒指包好,放进了衣裳袋袋里,当手从袋袋里抽出来的一刹那,心反而一轻松了……奇怪了,人被逼到了绝境,心死了,反倒看淡的一切,一颗绷得紧紧的、沉重的心好像也轻松了,有了一个念头:金戒指可以还给汪家好婆了,也不用害怕见到抢救室的小护士了,老长一段辰光压抑在心里的道德拷问终于放下了……
不过,唯一的难题又摆到了李家婶婶的门前头,救老公的钞票哪能凑齐,等到老公要手术的辰光,交不出钞票,哪能办,李家婶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