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裴厄忽然正经起来,对上他的眼神,这是二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目视对方。
“你问。”
“你期望我留下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块挡灾的好板吗?”
“......不是,裴厄,话不能这么问。你固然实力强大,但是......但是。”许清弦听到问题,心虚之下,他下意识眼神闪躲。在想解释时,却又猛然发现,这么些日子,他缠着裴厄,究其根本还真是想让他挡灾。
许清弦闪躲眼神后,裴厄久久的盯了他一会。在等待中他发觉许清弦真的说不出‘没有’这种话后。忽然苦笑,收回了严肃的姿态。
“行,我知道了。”他已经从许清弦支支吾吾的话语和闪躲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
然而裴厄突然失魂落魄的回话,恍然惊醒了许清弦,他连忙追上去解释道。
“或许曾经是这样!但是再经历了那么多后,我早已把你当作好友了,这已然不一样了,裴厄。”眼见裴厄得了失落的答案,自嘲双手环胸的别开眸子后。许清弦不知怎得,心焦起来,方才说不出口的话语,脱口而出。
裴厄在听到新的回答后,依然选择短暂的沉寂了会。
场中又陷入死寂,妖火滚滚烧着,可那火却是幽蓝色的。窗外大雪纷飞,天色降落,室内是一片烛火中的昏暗。
烛火之下,裴厄的神色那么无常,别着的眼神,仿佛已然在思考离开了。
“我是个麻烦,缠着你那么久,你早该厌烦了吧。若你想走,便走吧。十年前,我没死。但若十年后我必须死,可能小里村的出现,就是老天给我挑的一块好坟吧。”许清弦见他那模样,以为他真的要诀别。一时心底暗伤,说出了自我安慰的体面话语。
“你就没想过活?”裴厄此时突然反问,眼眸重新看了过来。
“想啊,我何尝不想。但活着又能做什么呢,这么些年来我一直东躲西藏,早活得没个人样。所以我忽然觉得,或许在这里死去也是一个好的归宿,不是吗?”许清弦愈说愈惨,他的眸子低下。手中捏着的茶杯,就连滚烫的热水也捂热不了他逐渐寒凉的心灵。
裴厄被回答说的沉默,报仇这个问题,在他那里从来都是‘想不想’,而不是‘能不能’。然而从许清弦的种种经历中能看出,许清弦也是想报仇的,可他没有倾覆六大门派的能力,他不能也无法报仇雪恨。
二人又一段沉默,两个人都各怀想法。
许清弦看着他,脑中来回翻滚着他方才的问题。这会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做了违背门训的事情。落青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不以善为利’。
回想起来,他之前又怎么不算,用自己的可怜,激发裴厄的善意,让他保护自己,让他逐渐踏足自己命运中的仇和恨。‘不以善为利’,这句话的意思远没有字面上的那般浅淡。而如今,他又想利用裴厄强大的妖力,为自己抵挡灾厄。甚至他都有想过,或许等他找到妖族,便可以借用裴厄的势力用于报复六大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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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突如其来的醒悟中,许清弦回忆起了,师父说的善。
于是,他决定不再以卖惨的形式挽留裴厄,选择让他早日回归妖族。因此,他忽然出言激怒裴厄:“裴厄,你该不会是心怀愧疚,故意在这跟我扯皮,好了慰自己吧?”
裴厄一怔,忽然抬头。
“你在激怒我?”裴厄问。
许清弦惊诧,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眼神闪躲,而是坚定的说道:“没有啊,怎么会呢。每个人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我觉得你也是这种人。方才我忽然想明白了,你在这询问,或许根本就不是在纠结‘留与不留’,而是‘心,安与不安’。”
此话一出,那边反而更加确信了眼前人就在想方设法激怒自己。
说起来,裴厄纠结半天,焦虑半天。他的内心最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要抛弃眼前人,而心怀愧疚的在这扯皮。而是他思忖了一下午,深切的考虑过找妖族和留下二者之间的利益。
真理的结果就是,寻找妖族怎么都比留下更有意义,更有利益。
想出哪个更有利,他只用了一息。可纠结留下,颠覆心中的理的天秤,他却用了一下午。
“冬日了,我总是会牙痒痒的,会饿的。”忽然,裴厄突如其来的说了一句。
许清弦一听,眼睛都睁大了些许。这非常时刻,他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肚子呢。
“不是,你还不经骂啊,我只说了你一句。你就......”
可突然,裴厄打断他,郑重其事的宣布着:“马车我不会开走,但交换的条件就是,你的精血要为我所用。”
许清弦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滞愣了一会。
刹那间,仿佛身边的寒风都停了吹箫,他瞳孔微睁,第一次感觉心中有所触动。
他完全明白话中之意,‘裴厄要留下’,马车只是借口。但这句话,却比直白明了的‘我留下’三个字,要分外触动人心一些。
“什么?”许清弦整个人还在诧异中,他不由的多问了一句。
裴厄冷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又什么情绪不带的挪开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起身离开了,独留许清弦一人发懵。
离开之时,许清弦的视线还追随而去,想开口问什么,却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