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坐那么笔直干什么?”
“我真没学,况且你俩哪个不比我分高,至于吗?”
惊天的呼噜声里可以安然入睡,细小的翻书声使人辗转难眠,尤其是朋友的翻书声更甚。
此时没有呼噜声,也没有翻书声,可吴浩越仍旧没睡,他趴在桌子上,重叠的胳膊上方探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瞧着教室的前门,瞧着前门外。
门外无人来往,只有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抱着一沓书本的人站在那,是张宇凡,她好像在与谁交谈,模样被张宇凡挡住。吴浩越的耳朵没有障碍,但也并不灵敏,他听不出来与张宇凡交谈的声音,也不可能透过张宇凡而看清那人的长相。
按理来说,他应该无从知晓那人是谁,可偏偏他就是非常地确定她在那里。
他明明拿不出一点证据,不对,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一个丝毫不讲道理的证据。
应该管这叫什么?直觉,运气,还是光环?
说成藕断丝连合不合适?吴浩越没忍住地笑了笑,他明明跟个战俘似地趴在桌子上,却比谁都更像个得胜的将军。
得意的情绪没有维持太久,那个隐藏在张宇凡另一侧的人走了出来,那人笑得很开心,她总是很开心,好像没有烦恼,悠悠的像是天上的浮云,风吹哪里就到哪里。
有一篇现代诗歌,叫做《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她总是很开心,好像没有烦恼。
有人会因她而开心,她是别人的烦恼。
吴浩越稍稍地抬了抬头,两个眼睛都冒了出来,像新春破土的嫩草。
女孩的身影只是在视野里停留了一两个瞬间,可就是这在生命长河中不起眼如滴水之于大海,片叶之于森林的一两个瞬间,眼中尚有困倦的吴浩越却看得无比清楚。
那是一缕光,一缕裹着浅浅金色的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才什么时间,哪来的这般醒目的晶莹剔透如水晶似的光。
她果真是朵偷下凡间的云彩啊,连阳光都为她着迷。
女孩跑开了,一步就跑出了门框,跑出了吴浩越的视野。光也消失了,它去追云彩了?它只为她一个人停留。
吴浩宇没有把眼睛埋回去,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看着门外,看着一个女孩来过的地方。那里空空的,她挥了挥衣袖,带走男孩的全世界,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无所有的男孩没有苦恼,因为就连苦恼也被带走了。他傻傻地怅望着,像新婚后夜,一个趴在洞房窗上等着官人的新娘。
新娘总会等到她的官人,那可是他们的新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