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欲颓,正赤如丹。
黄昏时分,雪停了。
十二月份,北温带沿海地带的一处山脚,竟有一只紫色企鹅出没。
“大爷!”女孩一只手举起一把竹竿,横在面前,一只手握着根已经快化掉的冰溜,向前刺出,似乎有些生气道:“你不是说‘别看只是一根小小竹竿,质量那是杠杠地好,你去山上走一圈,人不行了,竹竿还一点事没有。’”
一个背着大箩筐的男人不确定地转过身,不高,很瘦,头发短且花白,脸上的皱纹并不多,他愣了一愣,傻傻笑道:“哎呀,闺女呀,你这是使了多大的劲呀,哪有爬个山竹竿断成三段的,这......哎呀,你说这......”
“就开个玩笑,不退钱,大爷你看你认真的。”女孩转怨为笑,放下了握着冰溜的手,把三段竹竿依次插进冲锋衣里,“这不是又遇着了,就来打个招呼。”
“你可吓死我了呀,我这一天可就只卖出了你这一根呀。”老人劫后余生似地松了口气,客套地关心道:“感觉怎么样,风景不错吧?”
“嗯,风景挺好的。”女孩鼓了鼓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来是想来求个牌子的,可是庙关......”
还没等女孩说完,老人突然惊呼一声,“早说嘛,我这有呀。”
“啊?”
在女孩愣神之际,老人已经卸下了背上的箩筐,翻找起来,箩筐里面的竹竿互相碰撞,响声清脆。
“找着了。”老人从萝筐里掏出一大把与女孩在山腰看到的同一个款式的木牌,只是不同的是红绳上面还挂了个铃铛,“挑一个吧。”
“这不都一样吗?”
老人没有回话,女孩仔细瞧着,“那就最上面这个吧。”
“好嘞,五块,用不用我帮你刻个字。”老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刻刀,竟小孩般期待地看着女孩。
女孩摸了摸自己背后插着的竹竿,警惕道:“不会还要再加五块吧?”
“哪能呀。”
女孩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被打断。
“二十。”
“怎么贵了这么多?”女孩张着嘴,半是询问半是惊讶。
“你肯定看到山腰的那些牌子了,上面的字大都是自己刻的,歪歪斜斜多不好看,本来心愿挺好,这一刻完,就坏了心情。”老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手里的刻刀与木牌越来越近。
“好吧。”女孩从口袋里找出两张十块,递了过去,“那就刻吧,好好刻哟。”
“想刻个什么,学业有成,万事顺利,还是终成眷属?”老人笑着伸出手,正要去接钱,可下一秒动作却停下了,他把女孩的手慢慢推了回去,没有要钱,脸上的笑淡了不少,像是烈风转清风,沁人心脾。
——————————
女孩走了,走得很奇怪,两腿僵直,身子晃悠,手臂荡来荡去。女孩的手里握着冰溜,冰溜映着夕阳的光,就像是女孩在握着夕阳,她背后的竹竿上插着一面小小的旗子,那是方才老人送她的,就当留个纪念,四个黑字,迎风飘扬。
此生必徒
——————————
山门口,已经重新背上了大箩筐的老人目送着女孩远去,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路的转角,他摸索着手里的大把牌子,转身看着山门,看着山门那头的山。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2024年10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