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匆匆地跑进考场，白发少年后知后觉地抬起趴在桌子上的脑袋，常遇春转回身子，朝前坐好，两人的目光交锋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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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考试，最后一门，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常遇春笔动得很慢，像是关节上了霜，脑子里的化学方程式总是缺了这，缺了那，他也不着急，就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普通僵尸，不管发生了什么，总是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向前走着......直到死亡。

【......答：黄铜样品中铜的质量分数为67.5%。】

最后一个字落在试卷上，常遇春收起笔，正了下眼镜，看了眼墙上根本看不清的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提示音并未响起过，时间还早，常遇春没有检查，他一个标点符号也看不进去，就只是坐在那，发着呆。

“出去，待在我的教室干什么......”

“一只苍蝇坏了一锅粥......”

“你的未来和我没有关系，你以后富贵了轮不到我，你以后在大街上捡破烂也怨不到我......”

“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都一个样，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

“你家里一年能挣......”

眼镜滑落，掉在了桌子上，声音回荡在常遇春错杂着思绪的脑海里，他猛地睁开眼，视野无比清晰。那副陪伴了他几年的奇怪眼镜，镜片贴在桌子上，眼镜腿指向天，狼狈地躺着，它的身子底下压着一张展开的化学试卷，无论是数字还是化学符号，还是汉字，都被镜片扭曲得变了形状，大小不一，一支忘记盖上笔盖的笔滚到了试卷一角，沿路留下了几点墨汁......

常遇春抚摸着并不平滑的桌面，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他高高地抬起头，毫不在意监考老师怀疑的目光。窗外已是近傍晚的天空，在他眼里，却比白日更加鲜活，窗角探出被夕阳醺黄的眉角，朵朵云影遥遥起伏，珊珊可爱，红色的房屋挺立在白色的大地上，几株瘦弱到怕是再难熬过一阵风的无名树从天边伸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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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仓促地在少年面前展开潦草的画卷，可在少年眼里，却美得不可方物。

站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走下来，挡住了常遇春的目光，小声道：“看自己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