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晨曦还未完全驱散夜色的深沉，城市仍在半梦半醒之间，出租房后的小巷便热闹起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迫不及待地宣告新年的到来。那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从一家的门口蹿到另一家的门口，仿佛要把过去一年所有的晦气都驱赶得干干净净。

张鹏在鞭炮声的第一波轰炸中就醒了，他看了看手机，才六点。在老家的习俗里，大年初一是极为重要的，不能睡懒觉，要早早起来迎接新年的福气。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后，便开始准备新年的第一件大事——烧香祈福。

他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和供品。那香烛是红色的，带着喜庆的光泽，烛身上还刻着金色的福字，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供品有苹果，寓意着平平安安；有年糕，象征着年年高；还有糖果，代表着生活甜甜蜜蜜。他把这些供品一一摆放在临时搭建的简易供桌上，又点上两支蜡烛，橘红色的火苗瞬间跳跃起来，照亮了他略显疲惫却又满含期待的脸庞。

“鹏哥，起这么早啊。”程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他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头发有些凌乱。

“大年初一可不能睡懒觉，这一年的精气神就看今天了。”张鹏一边说着，一边把点燃的香递给程宇，“来，一起拜拜，保佑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程宇接过香，学着张鹏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他的脑海里闪过父母的身影，那熟悉的笑容，温暖的怀抱，仿佛还在昨天。可如今，父母都已不在人世，这个新年，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

拜完年后，两人简单吃了点早饭。说是早饭，不过是昨晚剩下的饺子，在锅里煮了煮。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可程宇却觉得没什么胃口。他随便吃了几个，便放下筷子，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手机屏幕亮个不停，各种新年祝福的消息不断涌进来。有老同学的，有以前的同事的，还有一些许久没联系的亲友。程宇看着这些消息，心里五味杂陈。他一条条地回复着，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突然，一条短信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二哥发来的。“小宇，在哪过年呢？回不回老家？”程宇看着这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打出几个字：“不回了，哥。”

刚发完，手机又响了，是一个好朋友打来的。程宇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程宇，过年好啊！在哪呢？今年回来不？”

“不回了，父母不在了，回去干嘛。”程宇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无奈和落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别这么想，老家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呢，大家都盼着你回来聚聚。”

“不了，谢谢你们，我在这边挺好的。”程宇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望着天花板，眼睛有些湿润。

“父母在，尚有归途；父母不在，只有去处。”这句话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曾经，过年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刻，无论多远，都要回到父母身边。可现在，家已经不再完整，回去，也只是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徒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