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身的书卷气,朗目星眸,温润平和,仿佛是那河岸边上高大的垂柳,顺而不屈。
韩时安对送他出来的李招娣拱手。
“节哀顺变,日后若是有用得上韩某的地方,自来开口便是。”
李如意的心没来由的一痛,她愣愣的站在院外,透过篱笆看着房中走出的人影,多年未敢回忆的过往也都一层层漫上心尖。
上辈子,孙氏还没死,大姐尚在家时,她不爱干活,又总吃不饱饭,便借着下地的名义,去河边摸野鸭蛋,好巧不巧的就发现了在上游躲着人看书的韩时安。
韩时安名声不好,村人都不愿与他往来。
但李如意不在乎那些,她常常会招呼站在高处的人,让对方帮着她查看那抱窝的野鸭被她惊飞到了何处。
韩时安总是笑着配合,只是十次指挥,八次失误,偶尔还会把自己也摔进河中。
后来,家里没了大姐,她日子难熬,每日只有干不完的活。
那个在上游读书的少年便走了下来,趁着黑,背着人偷偷帮她打水,帮她往地里送肥……
不会干农活的人还总会闹些笑话,李如意一边笑他,一边又感激他。
明明那时两人没有旖旎的心思,行事皆出自本心,也受限于礼法。
可她苦难时回忆这些,又总会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欣喜。
再后来,她被李柱子卖去了勾栏,到了府城。
刚开始她不会唱小曲儿,长的也黑,只能做些伺候人的琐碎活,师父脾气不好,看不起她,嫌弃她年纪大,常常因她做的不好便打她。
她胳膊上后背上总是带着竹片打过的青紫。
李柱子还从来不管她的死活,每月到了日子,就跑过来跟她要钱,若是不给,就说要把老三卖到楼子里去。
李如意舍不得妹妹,李柱子又软硬不吃,辛辛苦苦一整年,也只能存下三五十个大钱。
要不是师娘维护,又有些天赋,她那段时光只怕更加难捱。
彼时韩时安也正在府城求学,十亩地的收益放在寻常人家足够用了,可若是求学就有些捉襟见肘。
他日日抄书,又在书院洒扫才能换来更多的书看。
若是偶尔赚了点小钱那才是稀奇事,他便会高高兴兴的来找李如意,带些吃的,也带来自己最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