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都是制作印泥的原材料。”荆叔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一块印泥,里面居然有这么多东西?”林漉纳罕。
荆叔的脸上闪过一抹骄傲:“是啊,这些原材料研磨成粉,再经过特殊工艺进行加工,才能制出八宝印泥!这种印泥夏不吐油、冬不凝冻,而且不会随着时间褪色!”
话音刚落,他又叹了口气:“但是,制作八宝印泥的材料和时间成本都比较高。盗版出现之前,工作坊还能维持收支平衡。可是现在……”
林漉见缝插针:“您就是为了这个,才想把柴双赶走?”
荆叔一愣,好不容易消肿的眼眶又红起来:“我当然希望手艺传承下去,可是明知无法糊口还留着人,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送么!”
“阿双从小就跟着我学习制作印泥,要是还有别的办法,哪有师父舍得赶走自己的徒弟!趁现在年纪小,送回去好好读书,别耽误了人家孩子!”
林漉默了默,“但在盗版的这件事上,我们是占理的一方。如果您打官司……”
“我想过,但这太难了。一来,我没有打官司的经济条件;二来,就算这场官司赢了、我们的产品宣传出去了,日后网上盗版越来越多,价格比我们低、噱头比我们足,难道我们一个个去告?”荆叔无奈地摇摇头。
“您别着急。世上没有绝对的死局,总会有一线生机。”林漉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荆叔低着头,不抱太大希望。
门口传来短促的敲门声,谢明晏探进半个身子:“阿双那边,我安慰过他,让他先回去了。荆叔……”
荆叔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除非工作坊的生存有转机,否则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也别劝了。压力由我一人承担,别再连累你们。”
林漉皱眉,并不同意荆叔的看法。但他态度坚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返程的路上,林漉一直没有说话。
她和谢明晏虽是并排,但中间隔了很远。谢明晏几次看向林漉,都见她低着头,脚下踢着一粒石子。
明知两人观念不同,此时挑起话题可能会引发争论——可他更见不得她把情绪闷在心里,低落难过。
犹豫再三,还是询问道:“在想什么?”
“嗯?”林漉恍然回神,“没什么……就是以前只在新闻里听说非遗文化传承面临困境,这是我第一次亲身接触到。”
亲眼目睹、置身其中,才更容易与工匠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