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弟弟先小心翼翼地搬起地上那些小巧的物件,然后再动手揭炕上的褥子、被子、席子。
不一会儿,天亮了,院子里高高低低地摊了一大片,那场景,就像是要举家逃荒一般。
东西搬完以后,我俩又各自端了两大盆热气腾腾的水,将抹布浸透在水里,在院子里开始一件一件认真地擦拭起来。
母亲呢,则举着那长长的竹竿,仰着头,全神贯注地在老屋里一寸寸仔细打扫。
屋里顿时尘土飞扬,呛得母亲连声咳嗽,惊得墙角几只沉睡的老蜘蛛在尘土里狼狈地连滚带爬。
母亲把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仨又开始费力地搬移大桌子、大案板、大衣柜。
嘿,还真有意外收获!平日里找不见的橡皮擦、铅笔、小刀、彩色玻璃球,竟然还有几枚硬币,都安安静静地躺在下面睡大觉呢。
等屋里面的尘土渐渐散尽,我和妹妹又把擦拭干净的东西一件件搬回原来的位置,把土炕仔仔细细地整理好。
这一通折腾,几个人忙乎了一整天。
别人都说家务活不显功,还真是这个理儿,若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有多大的变化。
第二天,便是各种手工洗刷的活儿。
洗棉单,洗枕套,洗被面,洗窗帘,洗换下来的旧衣服,洗锅洗案板洗盆洗碗。
寒风刺骨,我和妹妹蹲在院心,她负责用力搓洗,我负责冲涮,父亲则一趟趟地挑水。
冲洗好的衣服床单明明刚晾在铁丝绳上,转过身,再伸手一摸,就成硬邦邦的骨架了。
我满心疑惑,几缕吊在树梢的西北风却捂着嘴偷笑,仿佛在嘲笑我的少见多怪。
父亲的肩膀被扁担压得又酸又累。
我们的双手也在冰冷的水中搓洗得又红又肿,院子里的铁丝绳被沉甸甸的衣物压得弯下了腰。
就连那温暖的炉火也慢慢弱了下去。
一群麻雀,颠着小碎步靠拢了过来,好奇地瞅瞅这儿,啄啄那儿。
一会儿又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太阳背着包下班了,倦鸟收了翅膀归巢了,母亲让我把鸡群赶到鸡窝里。
累了整整两天的我们,一钻进那厚厚的被窝里。
就像摇晃在温暖的摇篮中,晃晃摇摇,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