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不会梦魇了吧?”肖文惠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呀。姜知暖反手握住外婆的手,“你掐我一下吧,外婆。”肖文惠不明所以然,但还是听外孙女的话,轻轻掐了她的胳膊一下,“你再重一点呢,外婆。”
“这是怎么了?你是刚才做噩梦了,还没回神吗?”肖文惠紧张起来,又掐了她一下。
“疼,疼,外婆。”
“疼就对了,说明回神啦。明天我去庙里给你求个平安符。”
做梦是感觉不到疼的,但姜知暖刚刚却有清晰的疼痛感,这是怎么回事?她不会是穿越了吧,她跟着办公室的小年轻一起去看过一部《重返20岁》的电影,里面就是一个老太婆回到了从前。
“外婆,我想照个镜子,你帮我拿下,好吗?”怕下着外婆,姜知媛慢慢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想照个镜子。”
姜知媛前天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回来后就高烧不止,今天这个反常,肖文惠也只是担心她心里郁结,想着多顺着她,虽是不解,但也没多问,立马从五斗柜上拿来一个小圆镜递给她。
姜知媛仔细端详着镜前的自己,光洁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皱纹,漂亮的丹凤眼没有下垂,这是自己,但不是五十岁的自己,是十八岁的自己。“外婆,现在是1982年吗?”她的声音有些微颤。
“对啊,82年9月10号。”肖文惠有些心慌,这孩子,不会是鬼压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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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心里微微落定,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想到这,姜知暖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糟。
“外婆,别去和舅妈说了,我都小两年没有交伙食费了。我也不打算给爸妈写信了,都写了多少封了,也没个回信。”彻底明白是回到了十八岁的自己的身体里而不是什么别的地方,姜知媛心定了下来。从她考上高中开始,除了第一学期的学费,父母寄了回来,就再也没有寄钱过来了,吃住都在舅舅家,家里三个上学的孩子,六张吃饭的嘴,靠舅舅一个人赚钱养家,日子过得紧巴,舅妈话说得难听,太正常了。她记得上辈子给父母写过很多封信,问生活费和学费的事情,都了无音讯,最后她写了封告知信,告诉他们,自己准备退学务工,以后不需要再寄钱给她了,才收到一封电报,短短两字“已知”,并附上了10块钱人民币,像是买断了她的青春。
“可是,你只差一年,还有一年就可以高考了。现在退学,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将来你怎么办呢?”
姜知暖边喝粥边说道:“考上了又怎么办?上大学就不需要钱了吗?家里妹妹们还小,开支大,我要为家里分担点。外婆,你不是说我聪明着吗?我去上‘社会大学’,也能学到知识,赚到钱了,我还要养你呢。”其实她心里清楚,父亲是高工,母亲是技术工种,在80年代属于人人艳羡的双职工家庭,家里远没有到需要她辍学赚钱的地步,但她上辈子就没弄明白为什么她考上高中后,父母就再没给她寄过钱。这辈子她也不想弄明白,只是她不想让一手带大她的外婆忧心,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独立,怎么带着外婆过上好日子。
“哎,我们暖暖就是太懂事了。女孩子,其实不要那么懂事的。”肖文惠叹了叹气,摸了摸姜知暖的头顶。
女孩子,其实不要那么懂事。这话,好像上辈子肖文惠也和姜知暖说过,但当时的她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想着获得父母的认同,哪怕受天大的委屈也觉得是应当的。现在再听到这句,不由得百感交集,她将碗放在床沿边上,伸手抱了抱肖文惠,头搁在肖文惠的肩膀上,“我知道的,外婆。外婆对我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