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大清早起床后(出门时还记得给托奈莉盖好被子)就马不停蹄地搭车前往警局,接手警方卷宗后就开始迅速看着这一千多份资料——很多人劝她不必浪费时间一份份都看过去,但她觉得正因如此才不会遗漏任何一点细节。
就像做一次实验,总得提前将任何一处的细节想得清清楚楚之后才能开始撰写自己的实验报告。
她看着面前这个人——他叫啥来着?哦,James Durante(詹姆斯.杜兰特)——显而易见的假名——这个本来不在嫌疑人名单上的人。
他的面容是少见的黑发黑眼,那双如同来自深渊一般的眼眸就这样沉静而平和地注视着她,不会让她觉得恐惧,相反这种程度的眼神甚至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有点像,像谁来着?
或许是被这样的目光打动了,一直观察着这个男人的西尔维亚终于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她的理论:“矛盾。”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杜兰特先生您很奇怪?
在笔录中你说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来到旅游这里的游客,入住酒店为一间普通三星酒店,职业为星际公司的保洁员,最近一次入境记录显示时间为三日前,甚至你还能够拿出三日前的歌剧院票根作为证据。”
他听得很仔细,在西维快速复述了一遍他的笔录后,他甚至还仔细回想了一次,发现没什么错漏的地方。
“所以呢,普蒙托利侦探阁下?”
这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让西维不由得皱了皱眉,“别那么叫我。”
“其实根据我的观察,你的全身上下——包括手指、鞋底都未有任何特殊脏污的痕迹,甚至指缝也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他点点头,“我喜爱保持洁净。”
——『洁癖,轻度强迫症』,旁听的霍恩海姆局长用笔记录下了这两个关键词。
“这正是我要讲述的观点之一,杜兰特先生,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即使像您这样热爱整洁到愿意将每一个指缝都随时随地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人,您的鞋上、衣物上却有许多不应该有的脏污。
这些脏污普遍存在于易清洁、易发现的部位,但您却没有进行清理。这对于一个能够将自己的身体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人来说,很不寻常。”
他依旧不慌不忙,验谎仪显示的心率都没有超过100,“我只是没能来得及进行罢了,婚礼发生了一些……事故,我可能在哪里不小心沾到了。”
霍恩海姆局长一直在记录,西尔维亚不想看他写了什么,她更想与这个“嫌疑人”继续开始辩论——又或者只是期待着他更多的反应。
“您还说您喜爱音乐剧,因此在前几日特意购买了中心歌剧院的门票,去倾听了一场由旧文明时代一位伟大文豪所创造的改编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这样吗?”
上次被指出错漏之处后杜兰特显得极为谨慎,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脑海中反复思考了数次后,迟疑地开口:“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更正您的说法,大部分史学界一直习惯于将旧文明时代指为2000年-2125年这个时间范围,您的说法更准确应为‘旧文艺复兴时代’。”
……霍恩海姆局长闻言划去了『强迫症』前的『轻度』,改为『中度』。
“啊,随便吧这个。我想说的是,这出歌剧因为目前极高的火热度而只能够在中心城市的国家歌剧院看到,而本作的原创歌曲家伊德斯只会在周五晚上七点那一场进行表演……”
“啊,我正是去的那一场。”他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急切、不合时宜的打断、突然加快的节奏——是因为他对此不熟悉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忌讳?“想来我还见过您呢,即使您看起来并不喜欢那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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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见过我?”西维有点惊讶,她确实在不久前去看了一场歌剧——虽然那三份地图轨迹重合位点都是星球重点旅游项目,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亲自前往了每一个所提到的地点。
……算下来这场旅行享乐的大头大概都在这里了吧?
“是的,不仅如此,中心歌剧院、黄金沙滩、宗教塔楼、爱情眼……我也很惊讶我与您的旅行路线竟能够如此重合。”
面前黑发黑眼的青年依然挂着淡淡的笑脸,他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按照规矩放在桌上松松垮垮地交叠着。他仍然看着西尔维亚,目光却似乎不再温和,更像是一个已经知道谜底的人在看笑话似的看着她在这里为了一个不起眼的答案而像陀螺一样不知所谓地团团乱转。
他眉眼弯弯,“很高兴您能够拥有一个快乐的假期。”
*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瘫倒在椅子上的阿尔弗雷德有气无力地看着一边独自生着闷气的西尔维亚。
不知道她为什么刚才生那么大的气,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拉开西尔维亚,保不齐西尔维亚都得进局子蹲一段时间。
“三个系统时。”他拉拉领带,看看人类的脆弱,在放松了一段时间后,他连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这东西都觉得不适应了起来。
“他本来就属于没什么嫌疑的那一批,能把他留到现在还是因为你多提了他一嘴。再延长一段时间,事情可就不好解决啦……”
“啊……这样啊。”
然后就是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