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戴着老花镜,那镜片厚得像酒瓶底,哆哆嗦嗦拿着笔,怎么都写不好那个“人”字,急得额头汗珠直冒,活脱脱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哎呀,这字咋比绣花还难呐!我这手啊,平常纳鞋底、搓麻绳挺麻利,咋一碰上这小木棍似的笔,就不听使唤啦,跟中了邪似的。”
旁边的小娃子们却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像群调皮的小猴子,被旁边的大人戳了戳脑袋才老实下来。
林逸尘不慌不忙,走到张婶身旁,耐心地手把手教,“张婶,您别慌,一笔一划来,这‘人’字一撇一捺,站得稳稳当当,就像咱过日子,脚踏实地。
您看,先这么一撇,稳稳落下,再这么一捺,撑住咯,这不就是个‘人’嘛!”
为了让大伙记得住,林逸尘把字和村里的事儿结合起来。叫“田”字,就说:“大伙瞧,这四四方方一块,像不像咱村的稻田,四周的边框是田埂,牢牢圈住中间种粮食的地,多形象呐,记住咯,这就是‘田’!”
村民们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哄堂大笑里,对字的印象深刻了几分。
每晚下课,学员们都叽叽喳喳,讨论着课上学的东西,手电筒的光在村道上晃悠,像一串游动的星星,照亮了村里以往寂静漆黑的夜。
随着课程推进,村里氛围悄然改变。
集市上,以往闷头挑货、只看模样的婶子大娘们,开始瞅着商品标签,小声念着字,辨认着价格、成分,还时不时争论几句;
爷们儿们聚在一块儿,不再光是唠嗑庄稼,还会讨论从书本上看到的新奇事儿,什么水利灌溉新技术、农机小发明,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头头是道。
可难题接踵而至。
课本有限,不够人手一本;粉笔消耗快,自制的总不太趁手;更愁人的是,有些村民白天忙家务、拾掇农具,晚上上课打瞌睡。
林逸尘四处奔走,托回城探亲的知青帮忙带书,用村里的土产跟供销社换粉笔,还调整课程时间,分了白天和晚上两个集,让大家灵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