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说已经不在小马利亚了,顾问先生却还是保持着锁门工作的习惯,这是因为他总是有一种“不安全感”,所以他会拼尽全力保守自己的秘密,不过在人类世界,他要保守的秘密就多了一个——那就是他几乎一直没有在认真工作,一直在而是一直在边玩边工作。
就这样,他一口气“工作”到中午十二点半,然后就开始吃午饭。
顾问先生相信,作为一顿在正午时分提供能量的饭,午饭一定要丰盛一些,而且余晖烁烁不在家,他就可以吃一些可能会让余晖烁烁感觉不太舒服的东西了,比如肉食。
顾问先生的午餐一般要有四五道菜,而且一定要有一道大菜,比如炖肉之类的,他还特别喜欢附近一家餐厅的盐焗烤鱼——新鲜的石斑鱼在处理干净,腌制,在肚子里填上香料,用叶子裹起来,再用打湿的海盐像糊砖头一样,把鱼和叶子裹起来,放进烤炉里烤熟,拿出来之后再进行少量调味。
顾问先生喜欢在这种烤鱼上挤上一些柠檬汁,使得肥滑的石斑鱼肉没有那么腻,像这样的烤鱼,他一个人一顿饭就可以消灭一整条。
吃过午饭,顾问先生会稍稍休息一会儿,然后睡一个长长的午觉——他一定是在小马利亚累过头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能睡。
等顾问先生从床上爬起来,就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两三点钟了,他接下来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出门走一走、参加什么活动,或者闷在家里做一些室内娱乐,比如阅读、观影之类的。
顾问先生的下午特别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把那些烦人的工作抛在身后,彻底的放松下来。
六点多,余晖烁烁就从学校回来了,晚饭六点半准时开始,作为一天结束之后用来犒赏自己的一餐,顾问先生认为晚餐应该尽可能的丰……好吧,他就是在报复以往没时间吃饭的日子,他每顿饭都要吃点儿好的。
小主,
晚饭过后,又是漫长而轻松的夜晚,为了鼓励自己的“孩子”,顾问先生还是秉持着“她不睡觉,我也不睡”的原则,坚持到很晚才休息,不过对他来说,熬夜已经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常事了。
就这样,顾问先生日复一日地过着疗养一般的生活,没有加班、没有突发状况、没有不见尽头的文书工作、没有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打岔的下属,也没有公主,真是太棒了。
然而,这样轻松惬意的生活,对顾问先生来说,却未必完全是好事。
了解顾问先生的人大概知道,顾问先生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管理一个国家对他来说,既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乐趣,其中,乐趣的成分可能还更高一些。
而且,对于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来说,他对自己的“肯定”是建立在对“现在自己的肯定”上的,也就是说,如果他想要维持一个比较好的精神状况,就一定要找点事情做,尤其是那些他打心底里认可的东西……或者如果他能被谁认可,那也可以,不然他是真的会萎靡下去的。
在这段“疗养生活”刚开始的时候,顾问先生对塞拉斯蒂娅公主的火气还没有完全消退下去,他凭着某种报复性心理和难以忽视的周身疲惫,“硬生生地享受了下去”,但是随着时间日复一日地往前走,顾问先生肉眼可见地变得迷惘起来——他没有事情可做,也没有什么目标,这令人窒息的闲暇使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总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毕竟,他是闲不下来的,事情一变得顺利,就总是疑神疑鬼地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生活正在给他憋一记蓄力中的重拳。
他现在手中更是一点权力也没有,他看着身边的世界在以一种难抑的饥渴向着不明的终点冲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一句名言所说的,“人最好不要知道自己的末日”,这个道理很简单——当保持心态开放的时候,人往往对未来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愿景,对自己的将来满怀憧憬,并有着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去往前方奔跑,但是如果一个人已经知道未来将会如何、知道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一切将会在何时终结,那一切就都会变得索然无味,那些为了理想而拼斗的日夜仿佛是为径直驶向末日而踩下的油门,对未来的一切憧憬也变得毫无意义。
顾问先生目前就是这样一个状态,他既无法通过有意义的工作来实现自我肯定,也因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终点而无心工作。
他愈是不工作,就愈是迷惘,而他愈是想要克服迷惘、愈是去尝试规划未来的蓝图,那从地表各处升起的核子火焰就愈是清晰,他就愈发地不想工作了。
所以,这两个星期过来,顾问先生是闲得五脊六兽,他坐立不安,常常是什么东西都看不下去,而如果他不做事情,他就又没胃口,他吃的也是越来越少,再加上他又没有什么正常的社交生活,这就使得他的焦虑如同一柄形成中的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渐渐地甚至使他觉得脖颈发凉。
一些怪癖开始在他身上复苏,就比如:他对夜晚的喜爱又一次苏生,他经常是大半夜把灯都关了,把一把大扶手椅放在房间正中间,然后坐在上面,静悄悄地感受自己被静谧而甜美的黑暗所包围,在这样的黑暗中,他轻轻地抛开头脑中纷繁的思绪,闭上眼睛,安静地倾听这静夜之声——他注意到他的司机有打呼噜的习惯,他注意到那两个仆人其中的一个可能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因为他偶尔会在梦中提到他,他注意到多嘴先生的睡眠非常浅,就像其他老年人一样,每次屋外响起一阵噪音,多嘴先生就会咕哝一声,然后翻个身,他还注意到自己的“养女”余晖烁烁最近可能是饱受失眠的折磨,她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顾问先生继续闭眼静听,他能听见远处的车流,能听见巷子里有狗在吠叫,能听见北美夜鹰那独特的“哒哒”的叫声,他还能听见远方纳拉甘西特湾中的碎浪在拍打防波堤,仿佛还能听见水中的……
“啪!”灯被打开了。
“睡觉去。”多嘴先生冷着脸,对他下达指令。
顾问先生讪讪一笑,回自己屋里去了。
顾问先生安安静静地睡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才醒过来,他砸吧砸吧嘴,感觉迷惘和空虚并没有离开自己——迷惘是真的迷惘,空虚则是指他的肚子。
于是他走下楼,想去看看厨师准备了什么早餐,但他却惊讶地发现,家里的管家、厨师、仆人和司机都不见了。
顾问先生在一楼转了一圈,然后在门口地垫上发现了一封信,他拆开一看,发现是多嘴先生的笔迹——“等阁下恢复正常而健康的作息规律,我们再提供早餐”。
顾问先生不禁哑然失笑,“……他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严厉。”他想道。
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疑问,他的司机、仆人和厨师都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