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之前姚谦之老大人说过要保荐贾琏,但贾琏只是把这当成一句客气话,并没把这事儿当真。
贾琏如今混迹官场,也多多少少已经养成了“官场职业病”。
官场上的话,绝大多数都当不得真的;
官场上的事,绝大多数都认不得真的。
何况姚老大人已经致仕退休多年,回到家乡姑苏,就是为了远离朝堂之事,清静颐养天年。
朝中在任官员路过姑苏,想登门拜见,姚老大人一概以身体原因挡驾不见。
若非是书友先生引荐,贾琏是绝无机会见到这位当朝帝师、前任宰相的。
虽然在见面之后,与贾源、贾代善都熟识、对荣国府贾家后人的没出息情形都颇为了解的姚谦之对贾琏很有些轻视,但幸亏贾琏反应快,用龚自珍的两首诗,和自己的一套“特权阶层祸国论”,愣是让姚谦之大受震撼。
开头贾琏也觉得姚谦之这老头儿脾气有点儿倔,也很有点儿文人的傲气,确实不大好相处。
但随着来往渐多,彼此了解渐深,都觉得彼此在对方身上学到了更多的东西,竟然也成了“忘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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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听说姚谦之老大人竟然真的和栾老大人联名上书保荐自己,贾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又没参加科举,身上半点功名也没有,更没有什么翰林出身,如今能做个顺天府知府,已经要感激皇恩浩荡了。
我跟大哥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说不想升官,是假的;可说想升官,我现下里,还没这个资格。
我是想着,凭我的良心,好好做出个样儿来,上对得起君,下对得起民。
等三年任满,京城百姓若都安居乐业,给我送把万民伞,我也算是给我们贾家争个脸面了。”
书友先生望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不由轻轻点头:
“你肯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些实事,这是好事。”
贾琏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这也就是京城地面儿上还算安定,我尽心治理也就够了。
其实,出了京畿之外,一遇水旱之灾,登时就有盗匪蜂起。
咱们这个大华朝,其实也跟我们贾家一样,出的多,进的少,且不知省俭,外头架子看着好,里头也是四下里漏风。
都是因为生齿日繁,负担日重,主仆上下,勾心斗角者众,安富尊荣者多,运筹谋划者无一。”
书友先生闻言,脸色愈发凝重,叹息道:
“京城如此,姑苏亦如此啊。
姚老大人的信里,也说及今年南边春旱,流民已经有增多之势。
一旦流民占山为匪,抢田夺地,即便派官兵剿捕,百姓也难以安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