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见鸳鸯的神情,早瞧出了鸳鸯对贾琏情有独钟。
这个鸳鸯本是贾家的家生女儿,一家老小都是在贾府当差。
她从还没留头时候就来在贾母身边做事,因为生得伶俐,模样又好,做事仔细,更贴心懂事,贾母将她留在身边贴身伺候,十几年下来,已经是贾母十分信任之人,一应衣裳、首饰、甚至体己积蓄都交给鸳鸯掌管。
只要有鸳鸯在身边,贾母便事事遂心。
更难得的,鸳鸯不仅从来不倚仗贾母的信任而作威作福,反而时时替别人周全。若旁人有了疏漏,鸳鸯都会暗地提点,是以阖府上下,没有人不说鸳鸯好的。
贾母不是不替人打算的人,对于鸳鸯更也早有打算,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孙子,将鸳鸯放在他屋里,给鸳鸯寻个长久的归宿。
但问题是,很多事情是需要时机的,尤其作为贾家的顶尖级老祖宗,贾母还不能过早地表明立场。
毕竟,鸳鸯掌握着贾母的所有体己。谁都知道,谁得了鸳鸯,就算是得了老太太的所有私财。
但贾母如今的想法,却是想将自己的体己留个没什么本事的宝玉,而将掌管着自己体己的鸳鸯送给贾琏。
这事情就变得有点儿复杂,牵涉到再次均衡大房、二房两支的问题,不可不谨慎。
何况贾母如今年纪大了,一时也离不得鸳鸯。老太太存了私心,想把鸳鸯多在自己身边留些日子。
今日老太太原本是想私底下给鸳鸯吃颗定心丸,却不道引出鸳鸯这样一句话带着些酸味儿的话。
但贾母是个极为敏锐的人,一听得“省亲那日”,便已觉出此事非小,便不动声色问道:
“那日娘娘只在里头见我们,你们都在外头不得进来,哪有什么事情给平儿做的?”
鸳鸯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却:
“我们在外头候着,老太太不是让跟了娘娘进宫去了抱琴姐姐出来款待,还有跟着娘娘的几十个执事太监及彩嫔、昭容,都下来招待酒饭。
我与抱琴姐姐十年未见,见面自然感伤,掉着眼泪才说了几句这些年的离别情形,旁边平儿也在,说了一会子。
中间抱琴姐姐说要去更衣,平儿说陪她一道儿去,我就在屋里给她打点茶食。
谁知道她两个一出去就去了快半个时辰,我打发小丫头去瞧,说从茅厕到这一路都不见人。
后来,她两个才回来,也瞧不出什么来,抱琴又接着和我们说些想家的话儿。
直到后来娘娘派小太监来叫抱琴,她出门的时候,回头瞧了瞧我,却朝着平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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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只说了些情形,贾母便已经猜到了。
想必这是贾琏让平儿给抱琴送了什么信儿,让她把什么消息传递给元春。
但贾琏不是已经让王熙凤给元春送了“娃娃大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