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个混账透顶的老东西,除了当年救过太爷性命那一件功劳之外,还干过一件人事儿没有?
我们家是不讲情分的人家吗?有祖宗在的时候,对他都另眼相待,如今祖宗虽不在了,可有谁难为过他没有?
他的月钱和赖二是一样的,又不让他干活,又没人管他,他还要怎样?
结果呢?给了他的钱,他就都拿去吃酒,在外头吃醉了之后,银子都不知丢了多少回了。
他自己全不顾体面,可贾家还得要体面,只能不让他出去吃酒,在府里也是由着他随便吃。
你瞧瞧,他吃醉了酒,没事干,只管骂人,还有个人样儿没有?”
贾琏劝道:
“珍大哥何必跟个醉汉计较?把他给我得了,我给他找个差事,不叫他在这里碍眼,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他既然吃醉了,反倒更好办,直接扔车上,我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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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贾琏也低估了焦大。
常言道:“酒醉三分醒”,大部分喝醉的人,其实都没到醉得彻底糊涂的程度,不过是借酒遮脸罢了。
《灵枢·论勇》有云:酒者,水谷之精,熟谷之液也,其气剽悍,其入于胃中,则胃胀,气上逆,满于胸中,肝浮胆横,当是之时,固比于勇士,气衰则悔。
就是说,以酒性助长产生出肝胆气盛,使人变得勇气十足,言语和行动上都显得无所畏惧。
一言以蔽之:酒壮怂人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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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本是个庄户出身的粗人,因战祸才随着父母自卖自身,成了贾家的家奴。
他性情愚鲁憨直,却也有几分愚忠,小小年纪给贾演做了马僮,上战场,九死一生,从没想起过“害怕”两个字,到后来更是不顾性命地从死人堆里背出了重伤的贾演。
后来贾演成了宁国公,焦大也就成了宁国府的“功奴”。
其实只要他愿意,他是可以被宁国公放出自由身,在军中谋一个好前程,之后,在贾家的扶持下,平步青云也轻而易举。
就算再不济,也可以像那个给荣国公做出家替身的张道士一样,在清虚观里当“老神仙”。
张道士背靠贾家,先作过“道录司”的正堂,还曾经得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着“道录司”大印,又是当今皇帝亲封为的“终了真人”,连王公、藩镇都不敢轻慢半分。
但焦大却坚决哪儿都不去,他就认定了,要一直追随主子宁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