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眼珠儿一转,仍和原先一样地笑问:
“大娘好啊。”
赖嬷嬷斜眼瞧了一眼凤姐儿,口里的语气却也十分和气:
“我年纪大了,一心要来求主子恩典救命的。让我见了老太太,我自有话说。”
王熙凤正要开口,被平儿扶在廊下,廊凳上已经铺好了个坐褥。
王熙凤明白平儿的意思,便在坐褥上坐了,才道:
“大娘今儿这是吃了酒不成?老太太午睡还没起呢,搅扰了可多不好?
大娘既是有年纪的了,别人高声,你还要管他们呢,难道你反不知道规矩,在这里嚷起来,叫老太太生气不成?”
有那个贾府的“风俗”在,王熙凤这等年轻主子对待年长下人的时候,就不好用主人的身份去压制,很多时候都只能用晚辈的身份去哄她。
王熙凤此来得了贾琏的吩咐,心里有底,此时一半用贾母来压制赖嬷嬷,一半又给足了赖嬷嬷面子,又是震慑,又是安抚,恩威并施。
见赖嬷嬷没搭理,凤姐儿眼珠儿一转,又向吴新登家的和钱华家的道:
“你们也是,还不劝着些赖大娘?就这么来搅扰老太太的午觉啊?快快快,扶着赖大娘先出去吧,别叫人笑话了你们都不懂规矩。”
吴新登家的和钱华家的闻言反倒没了主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行动。
赖嬷嬷却是全然不惧凤姐儿,冷冷道:
“外头琏二爷平白无故正打赖大的嘴巴呢,这可怎么说?
他有了不是,主子打他骂他,使他改过,也无不可,谁叫他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呢?
可这么平白地打,打的是赖家的脸面,打的是这三四辈子的老脸和忠心,这可就了不得了。
如今琏二爷有本事,老爷太太也管不了他,大老爷更是不乐意管,大太太也不是她亲娘,也管不得。
我不来求老太太出面给说情,倒叫我还能去求哪个?琏二奶奶管得了吗?”
.
贾母在屋里听着,气得指着外头向鸳鸯道:
“你听听她这话里头,把这府里上上下下,几乎个个都挑唆到了。这可不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鸳鸯也摇头道:
“她们这起子人,给她们三分颜色,她们就敢开染坊,拿着老太太给的体面,她们倒真骄纵了起来。”
贾母道:
“咱们家给伺候长辈的下人体面,是为了让自己家的子弟明白一个‘孝’字,显示出咱们贾家的孩子孙家教好,咱们贾家的门风也好,咱们贾家的家族声望自然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