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从贾政屋里出来,蔫头耷拉脑袋地只是没情没绪。
直到瞧见了金钏嘴上才擦的香浸胭脂,登时就把方才挨了王夫人一顿数落的事情丢下,上前一把拉住:
“好姐姐,可怜我刚又受了委屈,就把你嘴上的好胭脂,都赏了我吃吧?”
金钏因听说彩云已经配给了来旺儿的混账儿子,下个月就要成亲,彩霞也已经指给了贾环做屋里人,如此一来,王夫人屋里四个年满十六岁的一等大丫鬟里头,就剩了自己和妹妹玉钏还没有着落。
金钏连日来一直都在忧心自己的前程,既巴望着能给宝玉做妾,又害怕被王夫人发话将自己配给下人当老婆。
此时见宝玉来缠自己,便故意使性子道:
“又不能有个结果,还不如趁早丢开手算了。我嘴上的胭脂,谁也不给吃。”
宝玉最惯于在女孩子面前做小伏低,一见金钏如此,便更拉着她不放手,身子扭得好似扭股儿糖一般,死活只是缠着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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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带着安宫牛黄丸和鹿茸来看贾政。
转过廊子,正瞧见宝玉和金钏在山石旁边腻歪,便咳嗽一声:
“宝兄弟,我这里有话和你说。”
宝玉给贾琏打扰了兴致,虽然心里不情不愿,却还是只得放走了金钏,过来与贾琏相见。
贾琏问了他两句贾政的情形,便又问他:
“昨儿李贵给捆在马厩里打了一顿,你听说了不曾?”
宝玉摇头道:
“我今儿还没出门呢,不曾见过李贵,也没听说他挨打,倒是听说琏二哥要把他调去做买办。”
贾琏笑问:
“昨儿事发紧急,也没来得及问你一声儿,我现在来给你赔个不是。”
宝玉倒全不在意:
“李贵不过仗着是我奶哥哥罢了,做事死板得很,莫说不如茗烟合我的心意,就是在外头跟着,他也不如周瑞和王荣可心。
调走他正好,最好连他老娘李嬷嬷一道儿调走,省得来烦我。”
这话刚刚好好说到了贾琏想要问话的褃节儿上,贾琏便笑着顺势问道:
“他做事死板?我怎么听赖大说,昨儿宝兄弟过老爷书房没下马,就是王荣和李贵的主意?”
他故意混淆着说,就是要听听当事人嘴里到底是怎么说这件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