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早料到王夫人要出手阻拦,便先朝吴新登家的一瞪眼:
“主子说话,你不许停手!”
他自己则不慌不忙转向王夫人躬身道:
“太太心慈,不知这奴才的可恨。
她说她尽心尽力伺候了主子几十年,却连句实话都不肯跟主子讲,这样的奴才,忠心在哪里?
她们这些奴才,一场赌局的输赢到了一百吊钱,咱们家老太太一整年的月钱才二百四十两银子,还不到三百吊,都不够她们扔三回骰子的。
这样主子奴才完全颠倒了过来,若还对她厚赏薄罚,贾家的体面又在哪里?
若还继续纵容他们这些奴才,那咱们贾家不衰败还等什么?
祖宗千难万险创下家业,若是败坏在了我们这些后辈儿孙手里,那可就不只是祖宗脸面的问题了。”
王夫人咬牙冷笑道:
“琏二,你这是在当众指摘我纵容坏了这些奴才咯?说我败坏了贾家的基业咯?你从小儿学的那些正经礼数都学到狗身上了?”
贾琏尚未开口,贾母已经摆手道:
“他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有那样的心思?
何况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见了外人,必是要还出正经礼数来的,断不容他刁钻没里没外的。
孩子们在外头礼数不错,不给大人丢人现眼,背地里咱们疼爱他些,纵他一点子,也没什么。
再说这会子不过都是咱们一家子在内宅,又都是在这里说咱们自家奴才的事情,他又是一直正经帮着老爷管家的,有些什么话,也该让他说说。
我瞧着他虽年轻,可方才说的话,也有他一番道理。
如今咱们家里的奴才,很有些分位虽低、钱却多过主子的财主,这个我是知道的。可这夜间老婆子聚赌,都能出现一百吊的大输赢,却是我没想到的。
怎么就到了这个份儿上!”
这最后的一句话,是贾母叹着气说出来的。
王夫人心中极是懊恼,却也不敢在贾母面前再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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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低头一面听着贾母的话,一面听着吴新登家的巴掌声儿,声音略一小,贾琏一个眼光过去,就吓得吴新登家的一身寒毛倒竖,下一个巴掌声便加倍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