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里的热闹都是靠着王熙凤又说又笑,今日王熙凤心里正不自在,于是就冷了场。
毕竟这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子,没道理冷落了她,于是贾琏开口笑道:
“快坐快坐,到底是自己一家子的,没来由如此客套。”
平儿倒茶上来,又端了几样点心,迎春规规矩矩道了谢,才端端正正地坐下,捧着茶,小小吃了一口,放下茶盏,老老实实说道:
“明日小侄女洗三,按规矩我该要来‘添盆’,母亲叫我过去,说我是亲姑姑,总得比三妹妹她们都要丰厚些才好看,不能叫人笑话了去。
我问母亲我该添什么,她又不说,叫我自己想去。
我回去问妈妈要,妈妈只说我屋里的月例银子一向都不够使用,逢年过节的赏赐也都搭进去花了,平素里都叫我省着,这回说我屋里也拿不出什么,叫我去跟母亲要。
我想着这一过去要东西,母亲又要说我,又不敢。
想来想去,还是来问嫂子一声,我首饰匣子里头还有个小金锞子,不知能不能让母亲觉得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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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在旁边听得直皱眉。
这迎春的智商指数是不是比体温还低啊?
她一个贾家的小姐,屋里的使用摆设、吃穿用度、连带首饰脂粉,一概都有公中的旧例供给,哪里有什么花钱之处?
逢年过节都有赏赐,平素里也有长辈的馈赠。
除此之外,若是得长辈的疼爱照拂,便还在这些分例之外,额外还会得到许多。
小姐们一人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其实不过就是用来赏人或是额外想添些什么,才拿来使用的。
迎春是有了名的“出气儿的死人”,能有什么老婆子嘴里的“一向都不够使用,逢年过节得得赏赐都平素搭进去花了”的花费之处?
恶奴欺主!
贾琏正要张口,却见王熙凤悄悄朝她使了个眼色,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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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平儿正抱着大姐儿哄睡,回头瞧见贾琏皱眉,只道他是不懂得什么是“添盆”,便笑道:
“二爷头一回当爹,自然不知道什么叫‘添盆’。
明儿咱们大姐儿洗三,得本家的亲戚一人往盆里添一小瓢水,再放些个金银锞子、小首饰、铜钱什么的进去。
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除了铜钱,放些喜果,红枣、花生、桂圆、栗子之类的也都成,一边放一边说几句吉利话,就为图个彩头罢了。”